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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若不恋,何必相见

本文已影响 1.44W人  づ荼蘼i

她是顾家的嫡女,他是沈家的少爷,一纸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结成夫妻。

卿若不恋,何必相见

人们常说,这商女顾衣澜嫁了好人家,这书香世家出身的沈涧尘娶了个好夫人。

顾家是江南最大的商家,沈家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只是沈家到了沈涧尘这一代基本没落,只留了一个名声在外。

沈涧尘日日留宿在花楼,自从娶了顾衣澜,便在短短四年里纳了四房姨太太,就连新婚之夜,沈涧尘也没有留宿在家里。

沈老太太很生气,顾衣澜标准的大家闺秀长相,标准的江南女子举止,可是沈涧尘却偏偏看不在眼里。

沈涧尘对五太太明烟倒是极为宠爱,这五太太进门两月有余,早起为沈老夫人奉茶却未有一次守时而来。

一日,沈老夫人让众人都等着明烟。一个多时辰后,明烟和沈涧尘才姗姗来迟。

“跪下!”沈老夫人极其愤怒,拐杖一下一下打在地上。

“涧尘……”明烟两行清泪流下。

“娘,你就不要欺负明烟了,这样做让明烟以后如何抬得起头,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你当初娶她回家莫不就是个笑话?你既然不嫌弃明烟是从花楼出来的女人,那你又为什么不能顾及一下衣澜,成亲这么多年,你可曾对她有过一丝怜悯?”

第一次,沈涧尘望向了这个正妻。也许,他从未正眼看过她,她一向穿着深色的衣裙,眸中已经毫无波澜。

一片桃花瓣从屋外飘进来,沾在顾衣澜的眼角,好似一滴欲落的泪。

她很安静,仿佛只是一个陌生人听到了别人的家事,她的淡然让沈涧尘生了气,抓着明烟便转头离开。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望着沈涧尘远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皱了。

也许今日,才是四年来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吧!

蓦然,顾衣澜起身,“娘,我先回房了。”

“去吧,只是衣澜,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终究是在府里站不住脚的。”

顾衣澜身体僵了僵,转身退下。

真的是她不争么?她其实很爱沈涧尘,从她第一次在顾府见到他时,她就爱上了他。

可是沈涧尘新婚之夜的离去,还有这四年来的冰冷,让她一点一点地失去了信心。顾衣澜回到房间,把一匣子的珠宝首饰倒出来,毫不怜惜。

这些珠宝大多不怎么华丽,只有些内敛的光华,可是即便如此,四年来她也从未佩戴过一件。

她的发间,只有一支镂空的银簪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一头青丝便被她一丝不苟的绾成少fu发髻

木匣子底的木板被她用簪子撬开,是一张用朱砂写满了符文的纸,纸的中间,秀丽的簪花小楷写了三个字:沈涧尘。

这是她母亲在她出嫁时给她的东西,叫做桃花咒。

将所爱之人的名字写入符中,收集起一年初春的桃花,每日午时用自己的鲜血加以滋养,便能让此人钟情于己,可是代价,却是施咒人的姓名。而且咒术的时间,只有此花盛开的时候。

此时正是初春,她娘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可用此咒,若不是当时她母亲得到这咒术时腹中已经有了顾衣澜,说不准此时早已没了她娘。

她娘还说过,与其一辈子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倒不如使用咒术换一次美好的回忆,虽然代价惨重,可是也好过一辈子郁郁而终。

第二日一大早,顾衣澜起床换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虽然还是深色,看在眼里还是难得的娇艳。

沈涧尘来给老夫人请安时,竟然看的移不开眼,就连明烟赌气离了开都没有去追。

当晚,沈涧尘第一次进了她的房间,淡红的罗帐虽然泛旧,却不难看出当初的奢华。

帷幔遮下,掩去了一室春光……

第二日,顾衣澜起身,却发现自己错过了请安的时辰,赶忙穿好衣服去请安。

沈老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

“衣澜,若是还困,便去补个笼觉吧!”

“娘,规矩不可破。衣澜精神尚可,先陪娘坐一会儿吧。”

“好,不愧是我沈家的儿媳,好一句规矩不可破

一句话,让顾衣澜有些不好意思,沈涧尘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青丝。

明烟一扭头,拂袖而去。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些日子里,沈涧尘对顾衣澜可谓是极好的。

一天正午,明烟穿着摸胸长裙,梳了最新流行的飞仙发髻,戴了沈涧尘送她的比翼簪子,仔仔细细地打扮了许久,在花园里等着沈涧尘。

沈涧尘刚处理完庄子的事情回来,明烟便冲上去抱着沈涧尘,哭的梨花带雨,“涧尘,你都一个多月没有来看过烟儿了,烟儿想你了。”说着,柔若无骨的身子倚在了沈涧尘怀里。

沈涧尘本想推开,却没能狠下心,便一手搂着明烟的腰身。

远处的拱门边,顾衣澜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人,长长的指甲抠进了粉墙,才让她没有跌倒。

她一手按着心脏,一边慌忙跑回房间。

当晚,沈涧尘依旧来了。

顾衣澜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用她的粉拳轻轻打了沈涧尘一下,顿时,一天的不满发泄出来了。

“夫人今日怎么如此的热情,嗯?”

顾衣澜没有回话,眼泪打湿了沈涧尘的胸膛。

“澜儿,你怎么了?”

“没事,涧尘,你答应我,这两个月,不,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还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你只陪着我好不好?”

沈涧尘笑了,“傻澜儿,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顾衣澜抱着沈涧尘,低头喃喃着“可是,桃花的花期,只有两个月……”

“什么?”

“没什么……”

快要两个月了,顾衣澜却病了,病的很严重。

每天都有不同的医师前来开药方,一碗又一碗的药被顾衣澜喝下去,可是身子却总是不好。

顾衣澜觉得,她这几天喝的药,已经比自己前二十年加起来的所有药还多了。

她整个人瘦的厉害,完全脱了水。

一天,顾衣澜精神大好。

整个沈府的人都很高兴,沈老夫人硬是拉着沈涧尘去了庙里烧香。

顾衣澜坐在床边,手里绣着快要修好的香囊。

突然,顾衣澜叫了丫鬟柒儿“去请五太太来。”

明烟倒是没有为难丫鬟,换了身衣服就出了房间,到了顾衣澜这里。

“明烟,你来了。”

望着顾衣澜,明烟气不打一处来“顾衣澜,你赢了,你夺走了涧尘,如今你还要怎样?”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日便是我的大限,我才肯把这个秘密说与你知……”

明烟抱着木匣子离开的时候,顾衣澜突然说了一句“明烟,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明烟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一个从花楼走出来的人,有什么值得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羡慕的。

当日中午,丫鬟柒儿不小心打翻了茶壶,可是顾衣澜却没有睁眼。

柒儿吓了一跳,以往的顾衣澜都是浅眠,即便是有风吹关了窗户也会翻个身,今日这么安静,好似……她死了。

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柒儿一跳,

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柒儿一跳,她哆哆嗦嗦着手一探顾衣澜的鼻息,已然是气若游丝。沈涧尘收到消息时,顾衣澜已经靠着人参续命了。

沈涧尘疯了一般的冲入房间,顾衣澜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最后一眼,手中拿着那个未绣完的香囊,“涧尘,你答应过我,来年要陪我一起折桃花……”

沈涧尘拉着顾衣澜的手,在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当晚,柒儿给顾衣澜守灵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披散着头发,冲到了灵堂。

“顾衣澜,我终究是输了,我一无所有了,你满意了吗?”说完,便开始哭泣。

柒儿眯着眼在她的哭声中晕了过去,顾衣澜虽然不受宠,可是对下人却是极好的。

第二日,柒儿醒来才知道,明烟晚上自尽了。

沈府一日之间去了两位夫人,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人们见到沈涧尘的时候,他好似老了十多岁,一时间,沈涧尘对夫人顾衣澜也成了一段佳话,而五太太明烟,沈涧尘也只是给予了厚葬。

一时间,沈府的下人们也感叹红颜命薄,想当初明烟也是被宠上了天的,却只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沈涧尘一直守在顾衣澜的灵柩旁边,沈老夫人劝了他很久他才肯吃一点。

他把顾衣澜给他的香囊绣完了,把那一匣子的桃花装了进去。

很久之后,连沈涧尘自己都忘记了他当初看到那一匣子东西时的感觉,猜疑,亦或是不信,渐渐的,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人们好奇他的香囊里的味道经久不散,而且芳香无比。

只有他自己知道,闻得久了,才闻出来那是顾衣澜的血。

又是一年春——

刚进沈府的小丫鬟秋棠在府里迷了路,看见一处房门紧闭的院子,刚想要进去看看是哪位夫人,沈涧尘喝住了她,“站住,这是府里的禁地,以后不要来这里。”

“对不起老爷,秋棠第一次来府里,不小心迷了路,求老爷开恩。”

“去吧。”

沈涧尘看着院中朵朵粉嫩的桃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终究是,春归人不在。

番外:闺中少女

花园的池子旁边,精致的绣花鞋和袜子被丢在一边,小丫鬟在一旁叫着“小姐,你还是上来吧,一会儿老爷回来了你又该被罚抄女戒了。”

女孩坐在池子边,一双玉足在水中踢出朵朵浪花。

“没事的,反正爹爹还没有回来呢。”

就在此时,一个夫人被丫鬟们簇拥而来而来,“我就说你个丫头,不好好待在闺中待嫁,居然跑出来撒野了。”

女孩子笑着说“娘,你就不要告诉爹爹了。”

夫人皱着眉头,让丫鬟们给女孩穿上了鞋袜,女孩跑过来,“娘,澜儿不嫁,澜儿要永远陪着娘。”

夫人忍不住笑了,“你个鬼丫头,你终究是要出嫁的。”

后来,顾衣澜在屏风后面看见了那个男子,她将要嫁的人,沈家的少爷沈涧尘。

所谓一见倾心,大抵就是如此了罢。

她的娘亲在她出嫁那一日,为她绾发“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话未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那一日,她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满地的红。

她被她大哥背上花轿,又被媒人把手放到了沈涧尘的手里。

沈涧尘的身上,是与她一样的红。

她在房中等了很久,等来的却是丫鬟告诉她沈涧尘去了青楼的消息,渐渐的,她的心凉了很久很久,四年来,从未有过半分削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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