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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四)

本文已影响 1.13W人  一夏

后来我终于可以出院了,因为暂时左腿还不能装假肢,所以我依然要靠轮椅行走,我被暂时安置在小姨家里,因为考虑到外公外婆年纪太大,照顾我可能不太方便。第一次,我强烈的感觉到我是一个拖累。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四)

小姨和姨夫都是简单的小职员,结婚有五六年了,有一个刚满5岁的小女孩豚豚,一家人对他特别宠溺,脾气也越发骄纵。

刚来的几天,豚豚对我还十分客气,因为畏惧,所以并不怎么接近我,后来就渐渐放肆起来,她常常一个人溜进我的房间里,翻我柜子里的那些画稿,起初还只是翻开看看,后来索性用蜡笔涂涂画画,再后来就用小剪刀剪成小花。

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我对一切都兴趣索然,也并没有多去制止她,她便越发的猖獗起来。

一日,她踩着小凳子想要取下我桌上的水晶塔,那是幼年时父母从英国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她的手在桌台上一阵乱扫,最后将台上上父母的微型相框碰落了,我的脸色一暗,沧却已经按耐不住,他一把推开了前面的豚豚,伸手想去接住那个相框,却只能啪的一声脆响,相框已被摔得粉碎。

豚豚一脚踩空摔了下去,额头有了一块小小的淤青,她立刻嚎啕大哭了起来,沧怔了怔,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看那碎了一地的玻璃,我知道他不是有心的,方才那一推也没用什么力气,而是让豚豚躲开了那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小姨和姨夫闻声赶来,看着一地的玻璃渣和大哭的女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姨夫抱起了地上的豚豚,脸色有几分的难看,却也什么话也没说,将豚豚抱了出去。

看着他们走远了,小姨又回头看了看我,有些愧疚的问道:“小启,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我笑笑,推着轮椅走进了房间。

“我本来可以来的及的”他的脸色暗了暗,望着小姨帮我捡起来的镜框怅然道。

“有什么关系”我冲他笑了笑“人都已经不在了”。他张了张嘴,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一个月的一次晚饭时,小姨特意做了两个烤鸡翅,一个夹给了豚豚,豚豚向来被宠惯了,哪里容得下别人跟她抢食,她哭闹着非要夹那个鸡翅。

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吃这个鸡翅,只是淡淡的将面前乘着鸡翅的盘子向前推了推,豚豚伸手要去抓,却被小姨拦下了,她脸色有几分难看,看了看安静吃饭的我,眼底有着淡淡的伤感。

她将盘子再次推到了我的面前,对着豚豚厉声道:“这个是哥哥的,豚豚不能碰,先把你自己的吃完”。

豚豚哪里肯依,撒娇似的在饭桌上哭闹着,手中的叉子一下子碰到了桌子上刚放上的汤,汤汁一下子洒在她的手臂上,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姨顿时呆住了,手忙脚乱想要查看她的手臂,饭桌立刻乱成一团。

“够了”姨夫突然站起来,怒喝了一声,一把抱起豚豚出门了,饭桌上只剩下我的小姨两个人孤零零的对望着,小姨忽然哇的一声哭了,以手掩面,肩膀不停的抖动着。

我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推着轮椅朝着房间走去,轮椅后的沧脸色难看。

那一夜,小姨和姨夫终于大吵了一架,我塞着耳机,听着沧给我选的歌曲,但还是依稀听到了只言片语。

小姨哭泣的喊着:“你让他怎么办,他只是个孩子”。

姨夫则怒不可遏:“他要是个普通的孩子也就罢了,你看看他终日里在做些什么,整日什么也不做,只是对着空气傻笑,我看他不仅腿残了,连脑袋也跟着一起残了……”

沧一把拽下了我的耳机,道:“骆启,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会意的笑笑,推着轮椅同他走了出去。

外面的月光明亮而清冷,他将外套搭在了我的肩上,突然道:“骆启,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微微挑了挑眉,有几分戏谑道:“你竟然还会唱歌?”

他回之一笑,嘴角却是说不出的暖意。

那是父亲常常唱给母亲的歌,那是苏丙的一首老歌《请跟我来》。听母亲说她年轻时曾经是个骄傲自负的女子,在帅哥云集的艺术学府里是众星捧月的校花,也就是父亲,那个木讷老实,一直只会埋头作画的羞涩男生,在一次文艺汇演中弹着蹩脚的吉他,满脸通红的向她唱了这首歌,却意外的得到了她的芳心。

事后父亲常向她夸耀,那么多精于音律的帅哥竟然都比被他比下去了,看来他除了绘画之外,还真有几分歌唱的天赋。母亲只是笑,眉眼温润“恰恰是因为那日你唱的如此差劲吧!”

不同于父亲声音的粗哑,他的声音低沉温和,透着一缕淡淡的暖意,他略带喑哑的嗓音在这安静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凉深情。

我踩着不变的步法

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

请跟我来

我带着梦幻的期待

是无法按耐得情怀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请跟我来

别说什么

那是你无法预知的世界

别说,你不用说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

后来小姨找到了我,她的眼睛红肿,望着我一脸歉疚道:“小启,不要生你姨夫的气,他只是说话太直,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我淡淡苦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若他真的有什么心机,必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起码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父母的遗产马上就要落户在我的名下,若我同意从此跟他们住在一起,那这份财产自然而然的就会转到了他们那,可是他没有,那说明,于他而言,他收留我并不是为了那一份微薄的财产,仅这一条,我便十分庆幸了,还能再苛求他什么呢?

经过这么一闹后,小姨把我暂时送去了外公那里,生活也变得平静了很多,外公不再日日陪着那些老人下棋斗鸟,偶尔会带我一起去钓钓鱼,或者陪我下下棋,有时则干脆坐在客厅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的看看报纸,我想,他大概是怕我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吧!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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