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7

把妻子安顿进那张宽得有些夸张的软床，将被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试试水温，将毛巾浸在热水里拧干水后，来到床边轻柔地擦试着她脸上的泪迹，把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慢慢理到脑后，卫生间的光透过衣帽间并不狭长的过道投进安静的卧室里，妻子侧躺着挡住那光，脸隐在背光处，看不清那张疯癫后的脸是怎样的表情。他无力去看这张已经让他怕让他厌倦的脸，面无表情的照顾着她，虽然心如刀割般疼，虽然卧室的空气令人窒息，他却做得极温柔。妻子抓住他的手吻着，泪滴在手上，他能感到那泪的温度，却感不到自己的温度。他抽出手抚摸着妻子的头，温柔的说：“睡吧，你累了。”妻子抓住他的手深情的说：“陪陪我吧。”他点点头，坐在床边陪着，空气凝结了沉落了，除了卫生间的灯还如常的亮着，这间屋子终于安静了，还给黑夜安宁。

阳光透过白色薄纱窗帘把屋里的空气挑动了，屋里的人跟着空气又活过了一夜，睁开眼对上随风舞动的帘上的紫芍药，再看看自己正蜷坐在床角。抬头看床上并无妻子，他想起身洗漱，可脚已经酸麻从小腿上升至大腿，无法着地，他便坐在床上等这酸麻感结束。“阿切，阿切，阿切...”他连打几个喷嚏，身体打了个寒颤，擤擤鼻子，草草洗漱后来到客厅，妻子和老人正坐在餐桌前悠然的吃着早餐，他不想同时面对两个让他生畏的女人，直接走到门口准备换鞋出门。

“又打算出去花钱买早饭吗？”老人的话从嘴里咬碎的馒头缝隙间闷声闷气的飘出来。“家里不是有早饭吗？钱要多得花不完，又舍不得给我女儿看病，可以捐给叫花子嘛，你把我女儿弄成这个样子，只能成天呆在家里跟我一个老太婆呆在一起，她可也是大学毕业的，你搞清楚，就这么不想见我们，连早饭都不一起吃？”老人把馒头吞下后，尖着嗓子懒懒的说着。

他怕老人的话刺激妻子，马上陪着笑走到餐桌说：“妈，你想哪去了，我是怕迟到了，我哪会出去买早饭吃，再说我的工资卡不是已经交给您了吗？”

“啥，你的意思是我们虐待你咯，你连吃早饭的钱都没有？”老人阴沉着脸愤愤说道。

“萍，我先走了，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他把头转向妻子说完后，拿走盘子里仅剩的一个馒头塞进嘴里。见妻子木然的点点头，他逃似的趿上鞋出了门，馒头干如木柴，卡在喉里上下不得，他努力寻着口水想把馒头送下，可嘴里也干如沙漠，馒头变成了不规则的铁块，割裂着食道。他狠狠地捶着胸，剧烈的咳着，眼睛被逼得通红，最后铁块般的馒头终于顺着食道下到胃里，食道火辣辣的疼，他终于和着屈辱血泪享完今天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