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纪事
年 关 纪 事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临近春节,安媛终于又回到了莲城,和阔别了28年之久的继红,燕子,卫华四姐妹终于又在“学校”聚齐了。
人,就是岁月总在精雕细琢,永难完成的一件件作品,在它手里,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张力逐渐松弛,由盛开的鲜花再到成熟果实,它乐此不疲地创作着这一件件作品。而蓝天依旧,阳光依旧,操场边的古树还是上学时的样子,站在这熟悉的校园里,这几个“资深美女”叽叽喳喳的嘴也是依旧。
“这个老房子还没动,当时是我们的饭堂。那次下雨在里面上体育课,燕子在鞍马上一下子跳到体育老师怀里。”哈哈哈,不约而同几个人大笑。
“当时他接住我,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那是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燕子陷入回忆。“那个体育老师姓李,真的很帅,像高仓健的,是不是?”
“可惜呀,我们那时候不时兴师生恋,要不我们的燕子就是李夫人了吧?”几个人又大笑。
木质的红色的教学楼早已换上了钢筋水泥的灰外套,灰渣铺的操场也换成了塑胶跑道,教学楼和操场间的几排法国梧桐却仍是从前的样子。
“你们忘了,当时谁最爱在课间站在树下看男生打球?”燕子找到机会了。
“谁呀?安媛呗!她哪是看打球呀,她是看她的黄夹克!”哈哈哈,卫华顺着就接开了老底。
“去!”安媛推了卫华一把。
“你别推我,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不让那个他来陪你吃饭了!”
“哇塞,你还真吓着本宝宝了。”安媛故作清纯地说。
围着操场多了一道风景,就是记载了建校以来有所建树的学生---明星榜。
“这个是六班的吴昊,我们那届唯一考到清华的。”
“听说现在在德国,还娶了个外国太太。”
“他那瘦样,行么?”
“你咋这么下流哇-----!”安媛又推了一把燕子。
“这是我们班的吧?”
“是的,叫焦什么呀?后来考到大连理工。”
“焦向东。”
“对对,焦向东,听说当院士了。”
几个人,看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好时代。
“来!我们跑个4*100吧!”
卫华建议道。
“好!同意,不过一起跑一圈吧,这鞋子怎么跑4*100呀?”
于是,四个疯婆子在冬日静寂的操场上跑了起来,那个继红竟然拎着高跟鞋。天哪!她现在可是大学的副教授,哪有点斯文相呀!
跑着,笑着,然后几个人一起跌坐在松软的衰草上。没变,她们的心碰在一起,还是那么年轻,丝毫没变;软软的衰草还留着昔日淡淡的清香,蓝天白云下,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她们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最最美妙的是燕子晚上还请来了几个男同学,还有方媛的初恋——黄夹克。男女搭配,吃饭不累,喝酒不醉!
“这么多年了,同学们都变了许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王维同学,还是那样,还没有像其他同学开始发福,如果再穿上那个黄夹克,还是当年的学生!”
“哇哦——!”掌声群起。
王维的脸竟红了,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停!停!我有穿黄夹克的事么?”
“绝对有!”燕子说:“你喝一杯,让媛媛给你说,你是哪一年开始穿的,都什么时候穿!”
“好!为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惦记着黄夹克干一杯!”王维端着酒杯走到媛媛前。
“我开着车,还要送几位美女,以茶代酒。”
“行!才女佳人网开一面,何况是你。只要感情有,喝什么都是酒!”咣,一仰脖,底朝天。王维简直是飘回到座位。
“你绝对有个黄夹克,小翻领,双排扣,后面还有个腰带掐着腰。在我们那个年代,绝对洋气的很!”
“真的!不是衣服洋气,洋气的恐怕是人。”又是燕子。
“天哪!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对我说呀?!”王维故作痛苦状,又站起来,“为了黄夹克,再干一杯!”
从黄夹克的记忆,到偷老师的考试卷,再到年轻帅气的体育老师,再到留着小胡子的英语老师的发音“猫慎,猫慎”……这顿饭一直吃到饭店打烊。
小城的夜是如此美丽,修葺一新的护城河,和新建成的小“五湖四海”连在一起,波光粼粼,游船荡漾,“五湖四海”的广场音乐喷泉随风舞动,灯火阑珊,新开发的东城区一座座高楼装饰着各色的彩灯,勾勒出挺拔的雄姿。
虽习惯了上海外滩的灯火,广州小蛮腰的妖冶,但,只有故乡的夜景才会令方媛陶醉,因为只有这里的灯火才有黄夹克的记忆。
她记不起来,为什么没有和黄夹克发展下去,是因为自己的羞涩,还是知悉燕子先对他发起了攻势,还是其他什么的。送走了闺蜜,她开着车,还在想和黄夹克是怎么回事。突然,车前闪过一个黑影,她连忙刹车,惊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的黄夹克也一下被甩了出去。
一个老大爷躺在车前的灯光下。
“没事吧,老先生!”方媛急忙下车。
“你不能开的慢点么?”“老大爷”翻眼看了她一眼。
“我开的不快呀?开快就撞上你了。”
“你还没撞我呀?那是我自己倒的?”“老大爷”其实并没有那么老,只是头秃的缘故才像“老大爷”。
“行行,我不和你理论了,大过年的忙着呢。我真的没撞到你,给你500块钱,你自己去检查一下,行不?”
“再说没撞到我,就1000”
“噢!你看我是外地牌吧,我也是本地人,要是讹人我就打电话了。”方媛开始仔细打量这“老大爷”。
“你是不是在地区高中上过学呀?我怎么看你面熟呀?”
“你甭说这个。撞了我就要掏钱!”老大爷眼也不抬。
“扫兴!”方媛从包里拿出500块钱塞到他手里。“我真的认识你!”气愤地说着,转身就要上车。
“把我拉起来吧。”“老大爷”坐在地上说。
方媛站在那里,又看了他一会儿:“你就是地区高中87届的学生。”
“是不是又怎么着呢?扶我一下吧!”
方媛不情愿地伸出手,肩包顺着胳膊耷拉下来,“老大爷”筋着包的带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路边。“以后开车注意点!”他竟然还不忘交代,好像真是方媛的车撞了他似的。
方媛很是较真,老大爷走了,她把车开到路边,要查看行车记录仪。“我肯定没有撞到他!”想起挨着了脏老头,她打开包,拿出湿巾擦手,却发现湿巾包上多了500元钱。
“他肯定也认出了我,把讹我的500块钱又还给我了。”
方媛拉开车门,“同学”早已不见。
静静的冬夜里,方媛站在马路边,不知怎的,两行热泪悄然而下……
后记:后来方媛多方打听,那天晚上的碰瓷的人就是她们班的同学。但潦倒的同学,离异后无人照顾,在一次酒后,呕吐的异物塞住气管,在冰冷的屋内的小床上悄然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