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托

梅想起那是一个快乐自信的年青人，在一次家族宴会上，她见着他们。他领着他的年青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特意过来打招呼。她当时很为他能有好的生活而满意，虽然她不过与他们是隔了许多层的转折亲。夫家的亲戚，第三代的生活有所改观的，或许就是他们了。

“你不是有个同学在某县要职，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打个招呼吧。”因为要生二胎，那个年青的亲戚，需要回到离家近的市里上班。

梅对于夫轻描淡写的吩咐，有点无所适从。或许他并不想表现得很在意的样子。而他确实也是不太在意的。因为他常年在外，那些故乡的七亲八戚对于他来说，感情上并无多少纠葛。那么打个电话吧。电话的对象却并不是特别的熟识，许多年不曾相见，虽然拜同学聚会之赐，重新见了面。但对于官场的人或事，她向来是报着疏离的态度，从来不说去结交或者网络。她忽然想起，之前还拒绝了人家，在聚会之后提出的小范围吃饭的邀请。虽然有必须赶火车的理由，但终究有点令人不快吧。

打电话吧。被交代任务，不打总是不行。这似乎是作为家人的一个责任。找处事练达和圆融的高人指点。一二三四点听明白了。心下似乎多了一点信心或者勇气。至少把它当成一件善事来做。

正要行动时，夫忽然接了年青人的电话，说到事情受阻。夫一边听一边指点着一些空洞的话。每一句都很正确，但没有指出下一步的行动。也没有让她听电话。梅想，我是不是应该更清晰地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呢。然而夫挂了电话后，并没有进一步说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以为你打过了电话呢。”梅听了，有点羞愧。如果早一点打这个电话就好了。她又有点疑惑，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她如果打电话，他必定是可以看见并且听见的。

不管怎样，现在打应该也还不迟。找到电话号码，拨通。音乐的声音……，是叫官职还是名字呢?电话那边传来应答的声音，她却不由自主地直接叫了名字。然后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听清楚是她，对方倒是挺有耐心地聊。她说有事请托的时候，也很直率地让她说说是什么事，她也就说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极为陌生，在对方那慢条斯理的应对中，显得慌乱而无条理。虽然把请托的事说清楚了，但恳求的诚意却似乎缺缺。她实在不善于表达此类的情绪。到终了电话结束的时候，对方竟然又提起上次被拒之事，然后邀请有机会去他的地盘玩玩。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然后再三拜托帮忙。挂了电话才发现，之前请教的方略一二三四一个也没落实。在人情世故方面，梅的确是一个白痴。

或许是不自觉，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潜意识地，她不愿意夫窥见她，因为不擅长而显示出的窘迫。等她把电话结束，回到房间时，他却很不客气又带点开玩笑地说：“打电话还跑到外面去，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本来就满心的委屈，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不是你家的事吗?她罕有地没有生气，反而笑笑解释：“房间里信号不好。”

本来想尽所能地帮帮他的家人，既然如此，她或许不应该太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