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

隐居观音湖，闲暇之余，我喜欢在村中走走，结识一些村民，有时兴之所致，搬条板凳，摇着蒲扇，听老农闲话农事。现在的农村，精壮的汉子大多都外出打工，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和孩子。

一年前，村里来了一位中年汉子，他是村支书老李的堂弟，住在靠湖东岸边上的二间旧房子里。耳闻他这次回家，是为侍候年迈的老母，也不知他叫啥名，只听到别人喊他老三，猜想可能是他排行的缘故吧?

从外表看，老三中等瘦个，长得精神，性格腼腆，不爱说话，初次见他，披着一件旧掛，不修边幅，慢悠悠地踱着方步，外表显得一副懒散样子。有一天，我闲闷无事想玩麻将，但人数不够四缺一，于是，村支书老李就喊他过来凑个脚。

跟村民玩麻将，筹码打得很小，五块十块，一般输赢在一二百块钱左右，但对于无其他收入的山里人来讲，也算是不小的数目。那次玩牌，老三手气背，输了，整晚过程，他闷声不响，偶尔还会自怨自艾，嫌自己的牌摸得臭，其实说真话，他的牌技确实不怎么样，可牌风倒是很正，不嚼舌也不赊帐。

自从我住进这个村，也算村中的一个“名人”，村干部有事无事都过来坐坐，喧寒几句，或咨询点事。那天，支书老李过来对我说了一件事：老三家的旧房年久失守，想在原址翻修重建，报告递到上面，上级的批复是要等等，原因是观音湖要搞总体规划，建设环湖游道。但老三建房心切，央求我跟领导反映，能否通融一下。

那晚散步，老李请我顺道去老三家看看。老三家离我住地很近，沿着村道前行二百米，往左边小径一拐便到了。这是一座并排两间低矮的小瓦房，正面墙体还是用石头垒砌，两个小窗户，一扇进户小木门，从外表看，年代很久远了。

进门后，房内光线昏暗，视线转向左廂房，瞥见一位老太太坐在床沿边，年纪八十多了，她的脚下放着一个水盆，一位中年汉子弓背弯腰，双手用毛巾小心翼翼给老妪洗脚，从背影看，一眼就认出是老三，可能他干得太专心了，一时竟沒发觉我们进未，直到老李咳声，才回头直起身来，看到这幕情景，我摆了摆手，示意告退了。

回来路上，听老李说：老三家里有四个兄妹，他排行老三。前几年父亲走了，留下了孤单老母，寄养在大姐家。由于老三出道早，十几年来一直在外打拼，干得不错，开了一间店，每年都有不菲收入。去年，老三得知老母中风偏瘫消息，毅然要回家侍奉母亲，当时他老婆不赞同，提议出钱雇人护理，老三坚拒，独自离开妻儿，悄然回到老家，担起瞻养母亲的劳作。

从此，母儿俩相依为命，早起晚息，日子开始一天天平淡地过着……每天早上，他扶着老母到院子晒阳，再返身冼衣做饭。由于老母偏瘫不遂，时而经常失禁，他还得接屎承尿;夕阳西下，他给母亲揩体冼脚，直到伺候老母上床歇息后，才有他放松自由时间。这次老三急于建房，是怕老母时日不多，如果能早日完成建房计划，让老母搬进新房，算遂了他的孝愿。

听着老李的絮语，我的眼眶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