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生活随笔

在去禾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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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进入中学,似乎是忙于读书,未能很好领略下家乡周边的山水。那一年初夏,趁着学习空闲,我还是和一个同学去了一趟近在咫尺的禾山。

在去禾山的路上

禾山是县境内最高的山,我家的村子隔步自古是外面人进禾山的主要入口,这次我们也是从隔步出发去的禾山。从小我记得村子的四面除了田畴和村庄,更多的是起伏的丘陵。这连片的丘陵山坡长满的全是松树,有如茫茫林海,走在树间,晴天绿荫盖地,鸟儿歌唱,感觉十分舒畅,就是到了冬天仍然是一片郁郁葱葱,起风时松涛呼啸,声音甚是雄浑。

但在五八年后这莽莽苍苍的情景没有了,只能看见露的丘陵地直伸到前方,偶存的几棵幼松也只是在风来时以其本来不多的轻枝细叶在风中摇曳,没了过去那种微风吹来都有的起伏和涛声,反到有几分萧瑟和苍凉。而只有往西的不远处那座高高的山——这是在家门口四周唯一能看得见的那座山,还依然透着翠绿,这就是如屏障般矗立在县西北边界的禾山。

站在我们村子里看到的禾山可以从山脚到山顶,整座山就象一幅写意山水画呈现在我们面前。看上去似乎并不远,但是我们出发后经过几个村子走了六、七里路才到达禾山脚下。这里则是另一番景象,到处是灌木丛生、杂草疯长,难怪有人会带着饭走到这里来砍柴。

从禾山脚下往上再向前没多远就可见一个长而宽的水面,有如藏在大山之中一颗耀眼的明珠,这就是前几年修建的全县第一大水库——禾山水库。这个水库方便了下面几个乡的灌溉,而我家这个”三年两不收“的村子也因此首先受益。

从禾山水库再往里走一阵后,就逐渐开始进山,感觉路面更显弯曲,而且还是在加快往上。时而路边出现小片的农田,也有从山上下来的人。他们总会带点如毛竹、木头,或是它们的半成品, 也有干笋之类。下山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因为负重,也想让脚跟走稳。而我们这些头次从山外来的人,出于新鲜,总会不时地往各处望望,步子不快也不耽心摔到。但是继续上行,也会觉得步履沉重,时而缓缓举足,一边观山,一边也算是作点调节。

禾山虽不是什么名山,但应该有其独特之处,不然那么多文人墨客象徐霞客、欧阳修、梅尧臣、黄庭坚等均上山游览过,还留下一些诗文,而在一条长年不枯的清溪水的石崖上还刻有颜真卿写的“龙溪”二字。这山远看略显模糊但也清晰,天晴朗时还隐约可见上面的沟沟壑壑。只有越往里走,越向更高处行,就越是感觉真切,手可及那些青枝绿叶和突然冒出来的山崖,这应该是进入山的深处了。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对这山并不陌生,他们经常会说起山里打毛粟、摘苦珠子之类的往事,我母亲也去过,所以这些在我小时的心里已留下深的印象。

我母亲虽然也在这一带打过毛粟,摘过苦珠子和杨梅,尽管也需要在这个乱草和荆棘间穿越,但这对她算不到什么,因为清晨出晚可归,我们当天就可以高兴地分享她劳动的喜悦。但比这更难的是她要沿着我现在已走过和前面更崎岖的一百多里的山道,挑着几十斤甚至近百斤的担子,去到位于相邻的武功山区的浒坑钨矿做点小买卖。

多少年来因为生计,特别是为我读书,她需要利用农闲,并以最短的时间来回,所以要以路人看来好象“飞一样”的速度行进,高一脚低一脚地,不避寒暑,该是多么地不易呀!她对这一带的路和村子甚至一些人家,就不是一般的熟悉了。她每次都计划好了在那里歇脚,在那里吃饭,那里住,而她到了那一户家里,人家都很热情地招呼她,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感动,她也总会在后面给人家带上一点东西以表谢意。而今天我走在这同一条路上,就象看到母亲前行的身影和她当时可能是既辛苦又快乐的状态,令我心里产生很大的震动!这也是我这次走在禾山路上的一次额外的收获。

禾山是座普通的山,但又是一座不平常的山。这里的海拔最高在一千三百多米,田土虽少但适应种五谷杂粮,非常适合安营扎寨、屯兵防守,所以这一带自古绿林游勇不绝,为历来兵家争夺之地。特别是由于禾山地处湘赣两省六县的交界地区,所以在大革命时期,这里与井冈山紧紧连在一起,成为红军和游击队重要的活动区域。

我来禾山不仅是出于对这座自然山的一种向望,同时也是因为对其革命身世的一种缅怀。从水库逐渐往右弯弯曲曲地行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上山的第一个村子禾山,这个叫禾山的村子与整个山不是一个意思,但却意味着已经到了禾山的核心区了。虽然一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近处山上还是长满乱蓬蓬的杂草灌木,并无多少高大的树,而周围却是山峦,唯有道路总是向更远处,依然是那样蜿蜒着,不时被一些杂草和灌木之类的东西所掩盖,但其趋势却总是向高向上。

不过时而经过的沟沟壑壑到是显示山里的特有的深邃,不时,流水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当眼前出现一块大崖石的时候,有一股股急流迸出高高的水头和浪花,接着可能是落下去了,在另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发出那“崆峒”之声。感觉到一方面山里是那样地安静却又那样有活力;另一方面山是那样高高耸起又低低落下,向上堆起的是土和石,向下倾出的是水和沙。禾山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明显被破坏的痕迹,仍保持其原始的风貌,照样具有大山的深沉的含蓄和丰富的蕴藏。

我们边走边看边说,边往上,不久也就到了铁镜村,这里又是一番情景,首先看到的是上山以来最大的一片农田。不去看山时这里也和山下的村庄一样,但是随便一放开视线,感觉到与之略显不同的是这里随处可见溪流,湍急时溅起白色的浪花,平静处却清彻见底。山上更显茂盛,不乏参天古木。而常有似乎是堆积起来的山石在没有遮掩的地方冒出来,凸显出禾山的阳刚之气。

红军主力离开井岗山后的1931年成立的湘赣省设在县城,管辖二十多个县,而湘赣特委曾经就设在眼前的铁镜村,湘赣省游击区的领导者就在禾山这一带活动,因此禾山成了苏区时期的重要根据地。我也想起父辈说过的,设在我们村的乡苏维埃政府组织群众为在禾山的游击队送盐和米等日常用品的情景。湘赣边界根据地配合红军主力长征、抗日,在后方坚持游击战,直到40年湘赣特委才离开铁镜村。

我们走在铁镜村里,除了偶尔能看见一些红色标语外,已经很难找到多少当年的痕迹了。于是白天串门,晚上住下,听老人讲当年根据地的往事,一件件、一幕幕,使我感动,山里人的情感令我不能忘怀。这是我中学时代受到的一次心灵的洗涤。我回来后写了一首与禾山的革命往事密切联系的叙事诗《铁镜山怀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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