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皮褂子（随笔）

家乡的秋天，密密麻麻、高矮不均的荒草铺满整个山野，秋风轻佛荒草摇曳，那一群群白云般的羊群在草丛中游动，觅食着这秋的成熟，甚是好看!

每年的秋天也是养羊户剪羊毛的季节，剪羊毛清晨是最佳之时，因为秋天的羊大都膘肥，此时羊空腹易于躺在地上，便于呼吸顺畅。我的家乡几乎家家或多或少都养着羊，剪羊毛季节谁家都需偏工，因为人多剪得快，若是第二天清早剪羊毛，这户人家的家长必须在这晚去邀请搭伙的亲戚或朋友，一袋烟的功夫，已将人联系好了，那家的男人便取出自家的剪刀，拿来一块青石立于院中，舀来一勺水掺入青盐，用食指与中指伸入水中搅拌几下使盐熔化，将盐水倒入青石，拿起剪刀“霍霍”磨刀，来来回回磨几十下，将食指放在刀刃上刮几下，若发出“沙沙”声响，表明那刀已是利刃。天刚鱼肚发白，亲朋好友们都各自拿着自家的羊毛剪往主人家走去，门口那只狗“汪汪”的叫几声，主人便知来人，赶紧出门去迎，知道人家已经吃过早饭了，但庄稼人都会问一声：“吃了没”?

进入羊圈，每人抓起一只羊拖入院中，将四肢用羊毛绳捆绑，便开始剪羊毛。羊毛剪刀非同其它剪子，它是有两个正反相同、长约一尺、剪把相连能张能合的剪刀，剪羊毛时需一手握住剪把，将剪刀头分开插入羊毛根部，这是剪羊毛最难掌握的技巧，插剪刀时需平行插入，一头高或是低，剪羊毛时必将羊皮剪下，此时另一只手顺势纂紧剪刀头部将剪刀使劲合住，随着“吱”的一声一股羊毛便被剪下，当太阳从东边山头冉冉升起时，剪羊毛的活儿要停下来，这时就要赶羊出圈了......

现在虽说有了电动剪子，但家乡人不喜欢花钱去买它，剪羊毛还是用传统的羊毛剪子。

家乡的羊毛分为两种，有绵羊毛和山羊毛(绒)，山羊主要用于抓绒。一般一只羊每年需剪两次，即春秋两季。绵羊毛不咋值钱，每斤约为4-5元，而山羊绒值钱，每斤在一百元左右，山羊绒在抓的季节，那些买卖人早就来到村里，守在你跟前买呢，所以家乡的羊毛农家卖的少，但制作成农产品后却又值钱。

六七十年代，农户家家都养着几只“自留羊”，加上春秋季节生产队里再分点羊毛，全家人用于过冬的“装备”基本够用。春羊毛通过水洗、晒干、手撕制成被絮，用来装被子、做棉袄;捻成毛线织袜子、帽子、手套、毛裤等。秋羊毛用来擀毡、制作毛窝窝(用毛毡制作的一种过冬鞋)等，秋羊毛还能治病呢，信不信由你：将青盐放入铁锅中加热后，用秋羊毛裹住，再用棉布包住放入肚脐，可治肚胀。但秋羊毛是不能装被子的，若稍有潮湿便会凝成一块坚硬的“毡”，所以现在卖的羊毛被子，那就是春天的羊毛或是山羊绒制作而成，当然绒的就会贵许多，如果说是绒的，那么纯白的必是假的(腈纶)，因为山羊绒不会是纯白色的，如果有灰白而不相容者也不是纯绒被絮，那是掺了晴伦丝而制成。

如果谁需要做一件羊皮大衣或是皮褂子(上身短衣)，那就留一只绵羊或是山羊，等到冬天宰杀(因为冬天的羊毛不掉)，慢慢积攒至四五张后，翻年的春天后再制作，我的爷爷熟皮技能一流，村里人或是邻村人，一到春天就拎着羊皮来到我家让爷爷熟皮。爷爷在院子里放一个大木桶，将硫酸钠(芒硝)溶于水中再加面粉拌和均匀，把经软化处理的毛皮浸入硝液中，翻拌浸匀，上压生物，使其沉浸于液面之下，并每天翻动一次。一般浸制半月到二十多天，成品从缸内捞出后不要沾生水，随即晾干及铲软处理以得至成品，每每这时一股难闻的味道充满整个院子，我们几个孙子谁若说一句：“臭死了......”，爷爷便会很不高兴，瞪着眼看你几下......

羊皮熟好后，便找裁缝缝制成皮衣，一般缝制成皮褂子，因为它短而紧凑冬天可常穿，条件好的讲究人家在皮子外面套装布料，外加几个口袋，一般为蓝、黑颜色，买一条麻绒领子缝制在脖子处，好看漂亮!

小时候穿着父亲亲手制成的羊毛袜等，挨过了一个一个寒冷的冬天，闻着那股羊毛味儿总觉得身心暖暖的，如今在哪买件衣服都说是“纯毛料”的，但穿着它总感觉不到过去那股浓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