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汽车票

年初七，我收拾好行李，一个人坐车前往汽车站，在单位要求到岗的前一天，坐车南下上班。那天的天气阴冷，父母在村口陪我等出村的公车。没有风的早上，如同淡墨画出来的云朵一动不动。

在村口，遇到我表哥，他问候我们，“要去上班了吗？”

我说，“是啊，明天就开会了。”

表哥在我们镇的水电站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和家人共叙天伦。有时候，我也会羡慕表哥，工作的地方离家近，每天都可以陪伴父母，下班回来能吃上父母做的晚餐，虽然工资不算高，但有些事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远远的，我看见公车的车身，很快，车子停在我们几步之外。

“到了记得打电话回来。”在我上车之际，父亲匆忙说。

“嗯。”

我上车后，父母又目送我离开。这种离别目送的场景，从我读高中就开始了。恍然间，有十年了，我竟然离乡有十年了。我心里一阵翻滚，像一锅沸腾的水，水汽在眼眶处凝出一层白雾。

2011年9月，我升高中，在市一中求学，从我县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才到市里，也就是从我读高中开始，故乡只剩夏冬，只有寒暑假我才能在家里呆得久一些。故乡的春是怎样的春色满园，故乡的秋是怎样的秋色宜人，渐渐淡出了记忆。

2018年6月，我大学毕业，我在珠三角顺利找到工作，现在的工作是我想做的，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状态和工作单位。遗憾的是，城里的万家烟火中没有父母替我留的灯，没有父母煮给我的我爱吃的菜，没有父母偶尔的拌嘴声，周末睡懒觉没有父母催我起床……

人，不可能什么都得到。

2019年6月的某一天，父亲打电话给我，“这几天很多人都回来考试，你不回来吗？”

父亲说的考试，应该是公务员考试或者是教师招聘考试。

我说，“今年那些岗位和我的专业没有对口的。”在这之前，我初中的班群有同学发了我县的事业单位招聘简章，我只瞄了几眼，没细看。

我仿佛听到父亲的叹息声，“噢，没有啊。”

“嗯。没有。”

父亲接着说，“有招的话，就回来试试吧。”父亲还是希望我能回家工作，结束这背井离乡的生活。

“嗯。”我回答得有气无力，甚至有点心虚。

有些岗位，没有限制专业，只是我不想考，何况我工作的这一年什么书也没看过，即使报名也只是当个炮灰。

我的家乡，至今没通火车也没通高铁，只有往返各地的大巴。从到外地读高中开始，我就把每一张汽车票收集好，以前是往返学校的车票，现在是往返工作地的车票。

我把车票叠在一起，厚厚的一沓。每一张车票，都代表着一段背井离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