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生活随笔

二月借鉴

本文已影响 1.64W人  柳鸣

巴士在高架桥上飞驰。

二月

他的女朋友坐在身边,侧脸凝视着窗外,车窗外的风拂面而至,把她乌黑的长发吹起来,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凉爽活泼的风,她在城市出生,成长,生活了二十二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绿油油的田野和线条轮廓优美的小山,虽说平时她也常到城郊的一些地方去,虽说在那儿也有耕地,但是四周都是工厂,高高矗立的烟囱没日没夜地喷出黑烟,污水排向河沟,臭气熏天。山岗被削平,泥土填向湖泊,毫无生趣的高楼拔地而起,替代了小树林。

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傍晚,雾霾遮天蔽日,日出日落再也无法为人们带来乐趣。窗户困住了孩子,灰溜溜的马路上牢骚的车辆吓跑了娴静的猪牛。从前,树荫下阳光斑斑,风吹过去,郁郁葱葱的枝叶似是在摆手,时而哗啦哗啦地欢笑!时而呢喃私语……如今风儿在狭隘的楼层间,变得无精打采,因此到处都闷热闷热的——这些地方简直糟糕透了!

现在她来到了真正的乡下。

这种书本上常常用很美的词语来描写到的地方,此刻,她从高处饱览着她全部的美丽——多么的令人陶醉!“有一种如此强烈的感觉发自内心,她令人向往,使人想要迫不及待地投入她的美丽的怀抱…在那广袤的原野上追逐,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眼下这片即将要成为她第二故乡的地方,一下子就驱散了他们由于长途奔波的疲惫,令人心旷神怡。

她的眼睛明净清澈、仿佛夜晚的星星一般的光芒闪烁——是的,她一下子就无比地热爱上了这片乡野,这份美丽的印象,难以言喻的感觉大概会珍藏在一个人的心里很久很久的吧。若非在她心里隐藏着小小的心事,她大概会情不自禁把内心激动都化作大声的呼喊了。

“真的没关系吗?”她轻轻的拉了下他的衣袖。

“嗯?”

“你爸爸妈妈会喜欢我?会吗?”

“嗯,一定会的。”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可她还是放心不下,越是接近他的故乡她的心就“嘭嘭”的跳得越厉害;虽然他重复地向她保证,说自己的父母是多么和蔼可亲,多么平易近人的普通人,她却仍然禁不住会去猜想……

平原映入旅人们的眼眸,距离越来越近。美丽的屋舍、散布的小树林、绿油油的田野和田间纵横交错的小径,在初春暖洋洋的日光下闪耀、波光鳞鳞的河溪,全都清晰可见。山丘的颜色从忧郁的深蓝变成翠绿,山上撑差的树木映入眼帘。

巴士走过一座古老的石拱桥——碧波荡漾的河水在“哗哗……”地奔流,在翻腾,溅起朦朦的白雾和浪花;空气中,水雾里漂浮着虹的碎片,那是阳光在快活地挥动着画笔;水边大片的湿地里,掩映在随风轻摇的水草丛中,一群黄鹤用它们细又长的腿子在悠闲地散步;田野上有美丽的,像巨大的绿宝石镜面一样的池塘,池边落满藤蔓的屋舍里住着成群鸭子和别的家畜;鸭子雪白的羽毛被阳光照得发亮,看吧,它们正排起队,妞妞咧咧的拍打着翅膀,“呱!呱呱!”一个跟一个跳下池塘,扑通!扑通!它们钻进正回暖的春水里……

眼前的这片土地因为走近了而倍加亲切,又随时给人意想不到的欣喜——“乡村真美!”他们后面的一个女孩说。

她却像许多喜欢旅行的人一样,挨着车窗,只是一个劲地眺望着远方。

一边呱呱叫一边列队的鸭子,在水里打闹的鸭子,还有那些看上去像一个个黄色毛毛球的雏鸭,她觉得非常可爱!她巴不得现在就跑过去摸摸它们,和它们一起嘻戏;她想将满心的喜悦和兴奋告诉他,却说不出来,于是她情不自禁捉紧了他的手。

“我记得你给老人家带了衣服的。”他说。

“买了呀。”

“那是你一个月的工资吧,你好像从来还没有给我买过这么贵的吧?”

“那是因为你自己说贵的衣服穿不舒服的吧?”她说,“你不是说你妈妈特怕冷吗?衣服是有点贵,可是很暖和呢。”

“我爸妈要是知道你的心思……嗯,我想他们能从这衣服上感觉得到的吧。”他对她微笑着。

“你就不用再哄我了。”

……

“还记得你第一次把我介绍给你家里人的情形吧,他们也是很开心的呀,你的爸爸妈妈是那么和蔼可亲…”他一脸平静地说。所有的父母都会因为看到自己的孩子找到了幸福,而同样感到幸福的吧。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过脸去望向窗外。

这是二月里的晴朗的一天。算算日子已经快要过春节了——“是的,马上要过年了。”

在人们的眼底下,辽阔的平原毫无保留地向旅人敞开她温柔的怀抱。青色的田野一望无垠,弯弯的河川在庄稼的歌声中流淌;阳光穿过薄纱似的云霞照射在水面上,远远看去,河面上跳跃起濛濛的金光,简直美丽极了。

在远处靠近天际的地方,大团大团柔软的雪白色云块互相移近,在这片温柔的黄昏里,太阳宁静地落下去了,大地渐渐昏暗起来,这些紧挨在一起的云团仿佛无比巍峨的山峰耸立在天边。

清风扑面而来,潮湿的空气中仿佛散布着若有若无的火烧土和野菊花的气味……

轻轻的风,像一双大手探进车厢,温柔地抚慰旅客的脸庞。当这阵风透过心灵的窗口跑进人们的心窝里,像调皮的小男孩一样肆无忌惮的翻动起记忆的书页——这位年轻人那些年少的时光便如山间的清泉般涌动,叮咚作响。

他极目远眺,视线在过去的时光里穿梭。

恍惚间,他感到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那片田园上,不远处他的父母正头顶烈日,弯着腰在齐膝的水田里插秧。田埂上坐着个小男孩,打着赤脚,独个儿专心致志地玩着,……忽而季节转到金秋,光影斑驳的午后,老屋门前的青石板上,铺开晒干了的红豆荚,母亲正用一根灰木棍子把它们碾压开来。放课后,他兴冲冲地往家里赶,然后故意坐到母亲身边,从胀鼓鼓的书包里把学校发的新书掏出来看。

“发新书了?”

“嗯,妈,这书可漂亮了。”

“噢,是吗?儿子,爸妈赚钱供你上学不容易,一定要用心学啊。”

……

苍鹰张开双翼在蓝天上翱翔。那时候,就算是幼小的他,也多么希望能和这只鹰一样啊,拥有强壮的翅膀和坚韧的爪子,能够飞越高山和大海,去紧紧的抓住梦想,抓住未来。

这片土地,时隔几年以后,他重又回到这里来,回到他一生都将依恋的怀抱里;感觉一切是既熟悉又陌生;却从来没有哪一回,能像今天一样,觉得故乡是如此的美丽。在开阔的田园上,在高远湛蓝的天空上,在小溪潺潺的歌声里,在花朵的馨香中,有孩童时代银铃般的欢笑,有甜美的梦,也有晶莹的泪水,酸甜苦辣都有如此刻深邃夜空中点点的繁星般光华璀璨,闪耀着纯洁的光芒。

这片可爱的土地上,有着他繁花似锦的过去,也会有未来!

“虽然现在我工作和生活在别处,我却会回来。以后有一天也会和今天一样,我把世界上最美好的带回家里来。”

“是的,无论我身处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哪个时空,一定会有个时间有些情景令我觉得似曾相识,教我想起我的故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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