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生活随笔

替乡党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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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故乡,乡党们交给我一项特殊的任务,要我一定帮他们找到曹治,替他们说声谢谢!

替乡党还情

我知道乡亲们要我所找的那个叫曹治的人,他当年作为西安知青曾经在我们村插过队,那时,我虽然年龄尚小,对这个人还是有点印象的,但时隔近40年了,彼此没有联系,我上那里去找?为什么又要当面向他道一声谢谢呢?

乡亲们告诉我,这个人一定要找到,原因嘛,很简单,就是他走了这么多年,还没忘记这里的穷乡亲,曾两次回来看望。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顿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据说今年清明节,他放弃了去黄陵祭祖旅游的机会,特意驾车200余公里赶到村上和乡亲们在村口说了说话,在村子里转着看了看就又悄悄地走了。

听到这里,我埋怨大家说:“这就是乡亲们的不是了,人家那么远的路赶回来,这是一种依恋故乡的情结,咱们乡风淳朴,向来好客,再穷还能管得起一顿饭嘛。”

“唉,你不知道,当时都忙着激动了,大家谝的热火朝天,确实把这茬给忘了,现在说啥也来不及了,要么要你找找,替乡亲们还个情”。

俗话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尽管答应了乡亲们,但我却不知怎样才能找到曹治,在乡亲们的口中,我只知道他好象在哪个党校工作。

我一时作难了。但封存在我记忆中那个知青曹治的印象却从我脑海深处缓缓走来。

1968年春节刚过,我们生产队来了二十个西安知青,有男有女。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大队还专门召开了欢迎会,会上贫协主席致欢迎词之后,就是这个曹治还上台表了决心。会后,乡亲们还演出了现代样板戏《沙家浜》。

这群男女知青的到来,给我们村注入了新生机和活力,死水一潭的山沟沟泛起了现代生活的涟漪。乡亲们不再把煤油叫洋油;不再把水果糖叫洋糖。知到了种田还要科学种田,选种还要制种;知道了在粗布以外还有的确良、凡立丁等等;姑娘小伙子们在棉袄上头套上了罩衣;尤其是组织社员开会学习时,老队长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念上半天报纸人们听不懂念的啥的现状改变了,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悦耳、动听迷人的普通话,还有不断掀起的改厕、改水、改灶运动把人们的生活逐步拉向了现代化的边缘,使社员们依然能够在贫穷中快乐地充满希望地活着。

真正和曹治熟悉是这群知青插队来我村的当年夏天。一天知青们和村上的年轻人较上了劲,架不住人们的煽火,一对一地在麦场上摔起跤来,不料想曹治和我碎大(小叔)摔跤中把脚崴了。碎大自知闯了祸跑得远远的躲了起来,而曹治则柱个锨把找到了我家,家里人自知理亏,也是出于对西安娃的同情。奶奶便给曹治推拿按摩一番,并端上热水一边给曹治热敷,一边不停地说好话。就这样曹治在我家呆了一星期,吃住在我家。在奶奶的关爱护理下,曹治的脚也很快地好了。从此曹治和碎大成了好朋友,他也成了我家的常客,每到收工以后,他总是以看望奶奶为借口来我们家蹭饭吃,一家人倒也乐得他来。长此以往,他就象我们家的人一样,奶奶还让我们称他曹大大。

1969年初秋,队里的一头母牛在生牛犊时难产。人们只能眼巴巴看着母牛蹬腿抽搐,露头的小牛犊无声地喘气。这时,曹治推开人群说:“赶快想办法,要么保大牛,要么保小牛,咱们不能看着它们母子都死去。”

那个年代,人们看病都缺医少药,女人生娃死于难产的都不在少数,不要说牲畜了,谁能有啥办法。曹治的话没人理会。看着母牛难受的样子,队长派人取来屠刀,准备结束母牛的生命,一了百了,免得让人看着难过。不料想曹治夺过屠刀,向队长恳求说:“队长,还是让我想想办法,最起码保一条命。”队长无奈,也只好由他去了。

说话的当口,母牛已经快不行了,刚才还乱蹬的腿这会儿也不动弹了。只见曹治围着母牛看了一圈说:“只好保牛娃了。”说着顺势蹲下,左脚蹬住母牛屁股,双手抱住牛犊的头狠劲一拽,小牛娃终于出来了,而且还活着。当时曹治顾不了许多,抱起牛犊子放到了饲养员的土炕上,并用自己的衣服擦干了小牛犊身上的血水。

不多时,那头母牛就死了。小牛犊能不能喂活成了一桩难事。看到队长做难,曹治就主动请婴担负起了小牛犊的喂养工作。他把自己的铺盖搬到了饲养室和小牛犊住到一起,自己花钱买来了奶瓶,每天他都要赶到队里的羊圈里挤些羊奶回来,搀些面糊糊精心喂养小牛犊,那神情不亚于喂养自己的孩子。

那头母牛死后,社员们就象发疯一样喊叫着剥皮分肉吃,被曹治拦住了,他说服了大家,并用架子车拉上母牛的尸体,把它埋在了山坡下。这件事情对野蛮粗俗的社员们震动很大。

经过三个月的精心饲养,那头小牛犊不仅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且长得身强体健。曹治走到那里,小牛犊跟到那里,社员们每当看见这种情景就会开玩笑地说:“曹治你领你儿子转哩。”

第二年开春,这头小牛犊已能下地干活了。

后来曹治的事迹传遍了十里八乡,人们都知道武家沟大队有一个叫曹治的知青,养活了一头没妈的小牛犊。他也成了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人,成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典范,被推荐上了大学。

回忆使我更加觉得是该找找他。心想:人家仅仅只在武家沟呆了短短的二十个月,四十我年后的今天能够两次回来看望乡亲们,这是一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这是一个游子对故乡那片热土的眷恋之情。我也深深地懂得了乡亲们的心思,尽管他们说不清,道不明,但我明白乡亲们是代表这片热土的主人,对这位曾经和他们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劳动生活的伙伴的思念,更是对这位向他们传播文明,引领他们告别蛮荒,升腾现代生活希望的文明使者的感念。

忽然,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何不在网上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呢。于是,我在百度里打上了“曹治”的名字,鼠标轻轻一点。屏幕里立即出现了曹治的信息,而且在他的博客里看到了他拍摄于故乡的照片。我一阵欣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欲问故人何处寻,鼠标一点在网中。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得到曹治的电话。电话中,他告诉我,他虽然在武家沟大队只生活了短短的二十个月,但他始终视那里是他的第二故乡,视乡亲们为亲人,因为那里是他迈上人生的第一步,也是他最困难的时候,在那里学会了怎样面对困难,克服困难,走好人生的第一步。

当我把这一消息打电话告诉乡亲们,大家非常高兴,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去看看他,说声 “感谢!”我保证说,我一定去,一定替乡亲们还上这难以搁置的不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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