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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打电话来说,西场队的房屋即将拆迁,乡里已开过动员会了。

家乡印象

父亲的语速忧郁而迟缓,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我倏间产生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拆迁不仅意味着居住多年的房子不复存在,就连种了多年的菜地也没了。

临了,父亲又嘱咐说,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与这些老房子道个别。

童年的记忆中,老宅北边是一片无垠的田野,而南边则是一排排低矮的草房。

每天清晨,我总能听到水牛拖着滑犁的声音从村口传来,驾牛的村民走近房舍时,常会传出悠扬的嘞嘞声。

孩子们大多避于檐下远远望着,慢慢跟着,跟着这个驾牛长队。

孩子们并不是有多么喜欢水牛,而是喜欢驾牛人的嘞嘞,那哦——呢呐——哦啊.......像蒙古长调,也像佛乐梵音。

我曾问过老街的王武成,这神秘的嘞嘞为什么能让水牛温顺听话呢?他也说不出个子卯来。他可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连他都不知道,越发越让人迷茫了。

其实,我过去问过他很多问题,从未难住过他,譬如“麻嘎嘎”的含义,这虽是一个简单的词汇,但却是孩子们心里的一个魔咒。

乡下的孩子自会叫爸爸妈妈时就已知道了麻嘎嘎,大人们用麻嘎嘎吓孩子,不知用了多少年,更不知吓了多少代。

王武成说,麻嘎嘎系口误,原是指隋代的酷吏麻叔谋,因其常烹食民间小儿,百姓苦不堪言,以至家家都把小孩子藏起来。而在此后的时间里,每当小孩顽皮,大人们便哄吓说,麻嘎嘎来了。

麻嘎嘎这个古怪又狰狞的名字现在看来却充满许多温馨,许是我的年龄大了想法也在变的缘故吧。现在偶尔见到小孩调皮时我还会不经意地说上一句,麻嘎嘎来了。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些难忘的印象,它会充满我们整个记忆。去年春节我回乡住了几天,母亲腾出我幼时住的屋子,让我睡在以前读书时住的那张床上。

我在清晨的梦中似乎又回到了读书时代,那是母亲煮饭的声音,过去我并不注意这个声音——沙沙的脚步声伴着一两声短促的咳嗽。

这个声音竟然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小学和初中这么长的时间。

我记得母亲每次做完饭后,还会在在厨房喊我两声,小义子,起床了!吃饭了!

那天她却没有喊,只是走到我的卧室前,估计我还在睡,害怕吵醒我,又去忙别的事了。

其实,她喊第一声时我就答应了,只是她现在耳背听不到。

母亲身体不好,尤其是近几年,显得更瘦了,瘦得连走路都没了重量,似乎比风还轻。

母亲的消瘦是在祖母去世后,祖母临走前有一个多月卧床不起,都是母亲不分昼照顾的。

祖母和母亲曾因为我婚姻的事拌过嘴,那场纠纷闹得很厉害,以至于祖母到了临终前也没有原谅我母亲。

母亲当然不会记恨祖母,她在祖母临走前的日日夜夜,几乎没有睡过觉,她就这么一下子变得瘦了老了。

我直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祖母离世前的情景,她半睁着眼睛,也认不清人,只是躺在堂屋的铺上,大口地喘气。

我们一家人围在一旁流泪,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这样看着。

祖母的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什么,可我们什么也听不到。

祖母就这么熬着,一直熬到第三天在下午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记住了祖母走时说不出话的眼神,我把它刻在自已的脑海里,静下来的时候慢慢地去回忆,这也算是一种念想,一种孝道吧!

祖母的坟就在西场队的窑沟边,坟头有一棵树,不管晴天雨天,它都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每次回乡祭祖总觉得那树就像是祖母,似乎正在对我说话,只是我什么也听不懂。

今年清明,我又回去扫墓,去祖母的坟前磕头。那棵树早已不在了,我看着空旷的田野,想再找一个可以寄托的物件,然而什么也找不到,只有来来回回的野风。

我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风吹在我的脸上,想象这风声也许就是祖母在说话,说一些想念家乡的话,说我现在已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成大人人......

祖母在说什么,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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