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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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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将近,八十二岁的张维老汉因患癌多年,已病入膏肓。儿子张敏是个知名学者,从上海赶回春海市,在医院为父亲做最后的陪护,他恳求主治医生尽一切可能延续老父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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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医生坦言告之张敏,老爷子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留给他的时间,也只几天内的事了,除非出现奇迹。现在已是百药无效,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只能看老人家的精神力量了。

张敏听后泪如雨下。长年留学国外,归国后又肩负重大科研任务,与父亲聚少离多,现在父子团聚的每一秒钟都贵如黄金,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在这个世上多活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钟,就是自己用十年的生命去换取父亲多生存一天,也在所不辞!张敏听说一个人心中如果有一个未完成的念想,就会产生一种目前医学上还难以解释的强大精神力量,可以支撑将死之人最大限度延缓命之火的熄灭。于是张敏便有了一个想法。

在父亲病情稍微缓解一些时,张敏轻声问老爸,此生还有什么遗憾的事没办。老张坦言,家庭和睦,儿子争气,诸事顺心,此生足矣。只是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平生也爱写写画画,还是本市老年书画协会会员。可喜欢丹青一辈子,作品不少,也参加过一些老年书画展,却从来没有在正规报刊上发表过,算是此生唯一的憾事。

张敏对老爸说,我是从小看着您的书画长大的,其实您的作品已经达到了公开发表的水平。张敏从家中找来老爸的书画作品,让老人自己从中选出一幅国画《霜叶图》,一副书法作品《祈福》,在病房中当着老张的面装入信封,说要寄到本市《春岛日报》副刊,碰碰运气。

几天后,老爷子身体状况开始严重恶化,这时,张敏进门就高兴地报告老爷子,说他的书画作品报社很看重,已经通过了一审,发表的可能性很大。老人家听后果然精神为之一振,中午还破天荒的吃了一小碗馄饨。

就这样,在随后的十几天里,老人家以十分罕见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支撑下来,等来了报社对书画稿件的二审、三审的好消息。作品好像只等发表了,老人家心中充满期待,饮食、睡眠、精神状态都出人意料地好。

又过了十几天,老爷子好像实在支撑不住了。这天雪后初晴,艳阳高照,张敏兴匆匆地拿着当天二月六号的《春岛日报》走进病房。报纸副刊果然在显著位置刊登了老张的两幅作品,还同时配发了一个叫“赏析上品”的书画评论家写的评论《霜叶红花——张维书画作品赏析》。

春节来临,作品发表,可谓双喜临门。连续几天里,心情大好的老张像变了一个人:整天喜笑颜开,睡得好,吃得香,各项身体指标向好,连主治医生都感到不可思议。

又过数日,有老友探病,特地带来老张平日最爱吃的民间糕点“香糯麻球”,糕点最外面的包装纸正是《春岛日报》。老张眼睛一亮,一看日期,正是二月六号的报纸,正想借机向老友炫耀一下,可抓起一看,上面根本没有刊登自己的书画作品,更没有什么评论,报纸的版面编排也与儿子送来的那张大不一样。

老张心里顿时明白了:儿子送来的那张报纸一定是找人专门排版,写评论,在印刷厂特地印制的。想到不管怎样,这是儿子抚慰自己的一片苦心,老张两行浊泪流在脸上,心里头却是甜滋滋的。

弥留之际,老张让儿子附身靠近,用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说:“其实,我这一辈子最好的作品,就是你呀,你才是我的骄傲,老爸知足了。”

说完,老张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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