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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裆街素描(2)

本文已影响 2W人  墨庄主人

(三)

裤裆街素描(2)

正街中央,在乡政府的对面,有一家迎宾饭馆。

饭店里炉火正旺,刀条疤女人正忙着一些零碎的活儿,她的两个儿女在顾客就餐的饭桌上做作业,大的是一个女孩,叫做灵子,正在念初中一年级;小的是一个男孩子,叫做梭子,正在念小学五年级。

这时,灵子的班主任吴老师走过来,灵子羞涩地朝老师笑了笑,然后喊了声“妈,老师来了”。女老板忙走过来,招呼老师坐下。女老板一边装烟泡茶,一边不好意思说:我们家灵子在学校不听话么,星期天都烦您家访。吴老师忙说:不,不,灵子在学校蛮听话的,我这是路过,顺便来看看灵子作业的。女老板无话可说,她车转身,将脸上有刀疤的地方放在背亮一方,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既然女儿在校听话,她也就无话可说,饭店复归平静。

吴老师就这样被晾在了一旁,他很是觉得尴尬,也觉得没有意思。便问灵子:灵子,你的爸爸呢?女老板接话说:他爸爸在楼上陪客人搓麻将呢。吴老师“啊”了一声,对灵子说:灵子你去把你爸爸叫下来,只说我来了。这时候,女老板来劲了,她对吴老师说:吴老师,您给评评理,昨夜里玩了一个通宵,今天来了两个臭婊子,还是要去陪,饭都送上楼去吃,店子里的生意全然不管,还把两个孩子做作业的地方给占了,把他们姐弟俩赶到这客人吃饭的地方来做作业,害得老娘有气没处喘。正说着,灵子领着她爸爸下楼了。灵子爸爸脚还未站稳,便高声说道:吴老师,忙不忙,搓两圈。吴老师笑了笑说:我不会。

男老板姓政,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的纯毛西装里吊着一根红色的领带,一头油光乌亮的头发向两边骄傲地分开,显得挺帅的。他搬过一把凳子挨着吴老师坐下,屁股还没落凳,口里便说:吴老师今天真是贵脚踏贱地呀!他一边说一边递过一支希尔顿香烟。吴老师接过烟开门见山说:灵子近来成绩下降,家庭作业老是完不成任务,上课也打不起精神来,我是来向你们家长了解一下情况的,看是什么原因。灵子在一边垂手而立,她低着头,红着脸。政老板听吴老师这么一说,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个细女子,就是野!说完就拉过女儿的手说:乖女儿,快向老师保证,以后上课不打瞌睡,听老师的话,按时完成作业,在班里门门功课拿第一。快说呀,乖女儿!灵子仍然不说话,眼眶里似乎含着泪水。女老板这时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话:你叫她说什么呀,你一天到晚占着一层楼打麻将,孩子们上哪里去做作业?睡在床上还要听你们胡九饼,吊野鸡,星期天都不让让孩子们,还把婊子一群群带到家里来。女老板絮絮叨叨地说,弄得政老板骂了一声“丑婊子”才住了嘴巴。政老板转过身来对吴老师说:你别听这个臭婆娘的,她这完全是吃醋,是无中生有。晚上睡觉的床有的是,卧室也有好几间,我怎么会影响到孩子们读书。再说,我一个星期顶多玩五个晚上的麻将,哪里是天天晚上玩,我没有影响她啊!

吴老师听罢,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对政老板说:政老板,我好言劝你一句,培养孩子成才,教育孩子做人才是大人的第一责任。麻将搓多了,输钱事小,影响孩子成长可是事大,希望你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说完,吴老师站起来,准备动身离开。政老板这时也站了起来,一边又装烟一边说:吴老师难得来的,就不坐了,吃了中饭再走吧!转过身来,他对女儿说:灵子,你在学校里要发狠啊,要为老师争气啊!

吴老师感到好笑,孩子读书怎么就是为老师争气啊!

吴老师走出迎宾饭店,灵子和梭子把老师送到裤裆街上。刀条疤女老板在忙自己的事情,政老板叼着希尔顿香烟,砣砣砣地登上楼去玩麻将了。

饭店复归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四)

裤裆街的交叉点是汽车的停靠点,也是小摊小贩最为集中的地方。贩鱼的,炸麻花的,烙烧饼的,泡油条的,贩豆腐百叶小菜的,真是应有尽有。这里的早晨特别的热闹,各种摊点摆得满街都是,行人通过都还有困难。

这天,天刚蒙蒙亮,小贩们便吆三喝四地来了,摆摊的摆摊,撑伞的撑伞,上菜的上菜,不一会儿,便收拾停当。他们的位置是固定的,他们的样式也是固定的,无论你是什么时候来,都是一副现实的风俗画。

真有变化的是天上的云,还有地上的物价。

贩包心菜的三妹子问对面的小伙子:李子,你昨天从新墙进的菜几分钱一斤?李子回答说六分。被称作李子的又随便问了一句:你的呢?三妹子说:我的七分。三妹子的菜是从县城进的,当然要贵一些。旁边一个外号叫馊包子的说:三妹子,太便宜了吧,算你进一百斤菜,也才几块钱。三妹子知道馊包子在骂她,便回敬他说:七块就七块,馊包子,你的兜里如果有七块钱的话,我三妹子就跟你好了,不跟李子了。馊包子忙假装掏钱,他有鬼钱,他是来赚钱的,没想到三妹子一句话就狠住了他,使他的玩笑不能继续开下去了。李子知道后,忙掏出一张兵要甩过去,三妹子瞪了他一眼,熊了一句说“你敢”!李子又忙陪着笑脸对三妹子说:我是求他喊我做爸爸,喊你做妈妈,才打算给他十元钱的。三妹子说:你发烧啊!大家“扑哧”一笑,馊包子说:李子,只要你把三妹子让给我,莫说叫我喊你爸爸喊三妹子妈妈,喊老祖宗我都愿意。

大家更是开怀大笑,笑过一阵就商议正事,议好今天的物价。包心菜,李子只肯一角八分钱一斤,三妹子非要坚持两角钱一斤,理由是她的高一分的进价。其他的人又议:胡萝卜四角钱一斤,秋马铃薯三角钱一斤,广东辣椒一元四角钱一斤,鲢子鱼一元六角钱一斤。卖豆腐的黄爹说:太黑了,你们也太黑了!这样下去要杀死人的!专卖辣椒的小红一脸严肃的说:就是要辣点,如今的干部老师医生就是有钱,他们的工资就像上了大粪的菜一样,一个劲地突突突地往上蹿着涨,不抠他们抠谁去?黄爹说:来买菜的很多就是农民兄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红说:这号农憨子就是一条大懒虫,杀他们活该。守着一盘盘土地还不好好种菜,还提着篮子上街来买菜,真是不怕羞耻!黄爹反唇相讥:你爹不也是农憨子么,不也提篮子上街买菜么?你不也是农憨子么,你总不能餐餐吃辣椒吧!小红客气地回过去说:孔乙己,你就别自视清高了,你的豆腐是没有加价,水分却是越来越重了,这一点你能否认么?

买菜的上街了,挽篮子的,提兜的,骑车的,走路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小摊点上的抬杠复归平静。大家没有吆喝,随买主翻检,问价砍价,中意了就开秤,为一分钱争来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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