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魂》

本文已影响 1.7W人  雨文田心

我出生在一个被称为塞上江南的广袤黄土高原,仿佛没有了这美称的点缀就会贫瘠到一无所有,确切的说是黄河挽救了这片土地。皲裂贫瘠的土地积淀着沧桑的厚重﹑朴实,这些也是我从一个愤世无知,到现在有所顿悟后的改变。

《魂》

小时候无知的我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怎么会出生在这个山陬海噬的地方。可能是上辈子做错了许多事今生没有完美轮回的缘故,这也是愤了几年没有结果,一个言不由衷的想法,这就好像古代用科学解释不了的问题就归功于神灵的杰作。在后来有了记忆的时候,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打上学的那天起就不愿和别人多说话。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我是个孤独的人。我的性格很矛盾——倔强﹑叛逆﹑要强﹑自傲。父亲的脾气暴躁,我也是,我开始厌恶生命本质如出一辙的相似。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总存在某种古老的敌意。我和父亲的关系大致如此,这样一种关系的形成,最后以泪水去偿还了天真的童年,只要付出就会得到回报,这样的真理在我身上诠释的很好。

童年一个无限美好诱惑的字眼,在我记忆里确是简单﹑苍白,没有一张回忆美好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照片,童年的记忆仿佛隐忍在眼里的泪模糊了。时光还是不紧不慢的赶路,完全不会因为你错失美好的风景而怜悯。我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奔走在两点一线的学路上,仿佛脱离了这条路就会迷路。在那些日子我开始意识到父亲渐渐弯下的腰干,在那些日子我明白了,也是在那些日子邻居阿姨称我是一个帮大人做家务﹑懂事的好孩子,我厌恶听到这些,因为成为一个好孩子并非我愿。

日子平静的过着,静的让人忐忑,因为无法预知平静过后将会有怎样猛烈的暴风雨。在我读高一的时候,父亲没有和母亲商量就买下了一块并不好的瓜地,这块瓜地悄然的冲破了这静。我放学回到家就看到满地狼藉,父亲和母亲扭打在地上,我把他们拉开,没有说一句话。在我的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至诚至善,但都有着倔强与强硬的性格,从来不善于表达,仿佛说几句关爱对方的话就会尴尬的不知所措,每个人都是实践家,用朴拙的行为诠释着彼此的爱,尽管有些压抑。

每年的三﹑四月份是种瓜的时节,也是个磨难的时节。有关于陶渊明种豆南山下的惬意,此时荡然无从。记忆中那一抹诱人的绿,鲜艳的红,竟然成为苦难的归宿。那要经历怎样惊心,后来渐渐得知。在北方此时的三﹑四月份,寒意残留着,退却的还不是彻底,就如同水果上的农药,经过洗涤,虽残留的微弱,却也让人胆颤。此时的寒意虽未嚣张的凛冽逼人,却也还是理直气壮,畏惧是必然的。寒风夹杂着细沙似枪林弹雨,呼啸着征服的呐喊。

尽管这片土地贫瘠的一无所有,寒风还是冷酷的搜刮着每一寸。在这里种瓜,每一步都布满艰辛。要将一层厚厚的沙石刨开,才能看到鲜嫩的土层,似少女的脸,在沙石的保护下还有些湿润,在嫩土上用铁铲划一条小缝不深不浅,然后把西瓜子放在缝隙中,用土把缝隙盖住,在土层上撒一些沙石,似少女脸上的面膜,也只有在此时透过贫瘠的面纱,才能展现她那俊美的脸,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很多女性喜欢在脸上敷似鬼的面膜,因为不可捉摸摘掉面膜后将会有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绝美。这里也许是很好地归宿,生长在这里的西瓜要比家里水田的口感好很多,因为在砂石里生长粘带了微量元素硒的馈赠,因而被称为硒砂瓜,要感谢这硒元素光环辐射的恰到好处。这并不是美的馈赠,因为并没有美的味道。

我们种瓜的地方是一片丘陵,高高低低的小山包互相争艳夺彩,尽管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面貌——似刚学蒸馒头第一次蒸出的馒头一片纯净的土黄色,或许知道了,它们就不会矗立的挺拔高傲。在这里草木是不愿栖身的,良禽择木而栖,这里应该不是很好的归宿。有一些灌木倔强的生长着但也毫无绿色的姿态,渗透了这片土地的颜色,顿觉乏味孤寂。

在毫不逊色的太阳下,土地的沟壑被映照的那么有质感,错尊复杂的诉说着自己的苦难,苦是这里最原始的味道,也是最纯净的。每次来到这里,看到那些千沟万壑心里似吃了秤砣一般沉重,我担心忧虑这里的一切经不住苦的折磨。雨水也会讨厌这个地方,别的地方普降甘霖,这里太阳却加倍炙烤着,滚烫的土地似乎要燃烧。是谁怎样触犯了神灵,会有这样的诅咒,并不知道。只知道苦是这里始终纯正的味道。

在种完西瓜大约一个月的时候,小幼苗艰难的挣扎了出来,这些小东西并不知道命运会带给它们怎样的坎坷。到这个时候也是我最矛盾的时候。这地方雨水不充足,要将多余的幼苗拔掉,只留一棵小苗,这样小苗才能在后面的日子里活着。我和母亲去地里拔苗,我要承受抉择的矛盾,总是觉得这些苗都很茁壮的活着,拔掉哪一棵,都不是我愿,很不愿意做侩子手,这样思索着,往往母亲拔完几行了,我一行都没拔完,母亲气愤的说,我在给西瓜苗号脉。小苗的枝干很脆,拔断的枝干处流出了橘黄色的液体,似泪,似血,似遗言。活着的小苗也是挣扎在死地边缘,它们要面临更多考验,病虫害,干涸,被野兔吃掉。触动灵魂的东西并没有昙花一现的消失,始终碰撞着每一根神经,直到生命的终结,终结并不意味着消失,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到了炎热踏着嚣张脚步走来的六月天,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命在懵懂中开出了黄色的小花,和着骄阳惶恐的诉说着生命的美好﹑温馨。突然感觉它们很懂得去生活,但是谁又能察觉微笑下隐忍的怎样伤痛﹑无奈,或许在这自生自灭的成长中,学会的也只有从容的微笑。

这个时候的西瓜已经长出了长长的藤条,仔细看每个藤条上有很多触角,这些触角狠狠的抓住地上的碎石子,似乎积蓄着满腔的愤怒,置这些小石子于死地,我知道这是在抗争无助后的示威,这里的风很大,我们要人为的将这些藤条用石头压住,这样结的果实不会有很多伤痕,这应该是个善举。有些凋落的小花下长出了毛茸茸的小果实,带着几分稚气,在风中茸毛挥舞着,似睫毛,灵动的眨着眼。

这纯粹的稚气滑稽的化解了生命归于一个土馒头的惶恐与不安,说化解其实是找到了可以慰藉柔弱的灵魂疲于孤寂﹑悲惨﹑苦难的侵蚀,上帝不会因为你虔诚回想生命无限美好的赤心,而丝毫的手下留情,上帝更不会因为你曾经背负的苦难,而怜悯,在侵蚀生命的点滴中抒写着壮烈,这是上帝要看到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值得可叹,但可悲的却是无人问津,最终也只能掩埋在支离破碎的黄土高原,我嗅到了这片土地的味道,厚重,朴实,沧桑,像是一个有着沧桑经历的老者,想要诉说什么,却只是哽咽……

到了七月下旬,炎热征服了这里。此时的太阳是魔鬼,似乎要夺去这里所有的绿色生命。山坡上的小草带着留恋的怨恨倔强的不肯脱去绿袍,但是躯干却已经瘫软在地,这是终将的宿命,逃脱不掉。西瓜苗也已经奄奄一息,枯黄的叶片似满头银发。瓜藤上已经结出了硕大的果实,看着这些绿色的果实,突然感觉绿色是纯粹圣洁的,这颜色刻在眼里,刻在心里,刻在骨髓里。西瓜苗将水分,营养以及生命全部结晶在硕大的果实里。

这应该是个悲壮的结局吧,至少人们可以在酷暑中品尝到它带来的那份清凉的甘甜。令我痴醉神往的是西瓜的的味道,那是怎样复杂的味道,现在也未能说清,我痛恨自己语言的匮乏,但是若用苍白的语言去表达,那是出卖灵魂后罪大恶极的亵渎,说不清也许是对的,那味道是有重量的,我愿意花更多的生命去品味。

生命的美好最终化在了这黄土地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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