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来

昨天跟舍友聊天的时候，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床褥说今天有雪。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漫天飞雪而是被他踹床褥的主人不回来了，因为那位是个脏乱差的胖子。我看他俩平时关系挺好，我心里独自庆幸，嘴上说他霸气，美得他得意洋洋地用鼻孔看我。

不过他说今天有雪我还是真心高兴的，我总是认为雪是这个世界最美的露水。雪不属于尘世，它来自天上。

北方的冬天是干燥的，雪因而稀罕，尤其近几年更甚。记得去年冬至后近百天都滴雪不下，土地干得像水泥，落叶也不愿在地融解，据说是六十年仅见。半个月前冬至到来，下了一场小雨，我认为它将会是今年冬天的好兆头，心中甚慰。当时，清晨初醒，小雨小得像是露水，伴着雾气，浸湿世界的地皮。天很阴，清晨没有太阳，太阳早在地平线东方升起时便被云藏起。城市被浸得朦胧，当城市散着的热气遇到了冷气，露水浸透了所有，地皮上有张崭新的白纸，沾了水后产生强大的吸力，吸附着地皮，一动不动自然的渐湿、泛黄。建筑矗在原地，人们在街道攒动，雾浸湿了建筑，它会变灰；浸透了衣服，人会更冷。那天世界被其笼罩，持续到了深夜。

今天清晨屋内的光线比平时漆黑了好多，我起的最早，舍友还在赖床，哪位无意间说的让我在意了一夜的霸气哥真在梦中念叨女神。被子未叠，我便迫切地跑到窗口想看漫天飞雪地覆盖了的房顶、电线杆、大地的雪国。每当天空布满点点飘雪，愈愈下落的时候，我总有想双手接住雪花，舔它的冲动，可捧到面前便化在了手心；每当我静静地听落叶飘向冥冥大地的时候，我总会想到雪，认为雪就在落叶的上方。雪与叶共同落下，雪会把叶掩埋，叶归于根。等过段时间再翻开雪堆寻找冬叶的时候，叶似情融于虚无。在雪地看叶看得久了，偶尔会从远方刮来仅凉的阵阵冷风，携着远方翻新泥土的清香，像叶的味道，好似告诉我们:河旁的几枝腊梅开花了，好美呢！上面有了一片叶子飘到了河里，上面还带着点点积雪，叶随波从上游飘到下游，仔细看叶子上还有只蚂蚁，它竟在欣赏风景呢！

当雪牢牢地锁住大地，它让世界穿上了新衣，它让这高温的世界冷淡；它让蛮人变成了绅士，它让盘山的火车行速暂缓；它让车内的绅士终于看清风景，它让车内热恋中的情人终可有了相互印吻的时间。当雪染白了我的头发，也让一切杯影相隔的人记忆朦胧。那是我应是很老了，不知记忆想象中的女子还能否套上那件雪一样洁净的白沙伴随着脚印款款走来，头白了，颜老了，但却好美。我会弯腰轻轻拾起路旁腊梅的花瓣，拨开你的发丝去装饰你另一只耳垂。大雪将会铺出一段路径，见证我们雪中漫步的痕迹。

可当我爬到窗前，脑袋向窗外探出半圆，我只看到了楼后那株黑得似被烧过的银杏树。树叉上有个因为夏天叶绿满树时看不见的空鸟窝，树上还有几片灰黄的叶子，仅让我看出树还活着。叶上挂满了沉沉的水珠，坠坠愈下，他们在直勾勾地盯着树下干瘪的兄弟看，似看到自己的结局。迎面挤来了一阵冷清的西风，告诉我，它吹散了雾霾，却不知吹来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