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西路的菜市

一转眼，在友谊大道中段一隅已居住20载了。春去秋来，寒冷酷热，都行进在“友谊大道——公园大道——团结大道”上，心情亦如四季交替，客观自然，冷暖自知。沿途的高矮大楼林立，百货超市、建材门店、餐馆酒店，林林总总，热闹非凡。城区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梧桐，就在团结大道东段、马店路、公园大道上，它不与香樟争宠，不与紫薇斗艳，却展示出自己“夏遮阴，冬让阳”的独特风景，倒也日久弥新，常看不厌。

体育西路与公园大道交接的“丁字”路口，公园大道上的梧桐，因“夏遮阴，冬让阳”的优势得以显现，这里便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卖菜主。一旦有上级指令，某级领导要来视察，这三三两两的菜主得赶紧配合，移至体育西路。长此以往，体育西路的菜市就“约定俗成”了。

与其说是“菜市”，不如说是方便周围居民罢了，一个临时牌子，一个临时摊点。

菜市虽小，可荤素一应俱全。历经风雨，现在仅存卖肉鱼蛋类、卤菜、小菜商贩各一家。究其原因，城区的快速发展，周边超市日益增多，人们消费理念的转变，更易享受超市的舒适环境。但上班族赶时间，则选择顺路的菜市，一挑，一选，一称，一买，付钱，便捷。

也有附近老宾主，日久生情，愿意光顾这儿。

快到“知天命”的覃妹，1989年就在原四织布厂(后更名都发公司，现已开发成“公园里”高档住宅小区)生活区大门处，卖小菜、水果、做早点，有包子、煎饼等。那时还没有体育西路。约1996年时，体育路往西，在公园路小学北角，经过公园大道后向北拐，往北移至30多米，与原三峡棉纺织厂厂区院墙处形成丁字路囗，亦即在都发公司斜对面开了口子，再往西延伸，为体育西路，直抵雪花巷，约两里路，随之形成了泥泞的体育西路。覃妹的摊点也随之移到此地。

体育西路两旁的居民点，冠名南苑坪。随着各乡镇及外地人员以迅猛之势涌入城区，南苑坪的地基“俏”了。2万元，买80平方地基，最低三层，最高五层，陆陆续续从几十户，到几百户，面对面，背靠背，一巷又一巷。

覃妹的家，也在南苑坪。

2001年，体育西路正式硬化了，道路两旁栽植了行道树。

街道变美了，覃妹也甩掉了以前的营生，专营卤菜生意。

一个脚带滑轮的底座上，嵌入透明的玻璃柜子，像上世纪九十年代每条街上的电话亭子。就这样的方寸之地，却有多达近30个品种的卤菜。

中等个头的覃妹，比玻璃柜子略矮。常年站在玻璃柜子旁，与它比高低。

卤鸡鸭猪牛肉。就拿卤鸡来说吧。有售整只卤鸡，也有鸡的各部位分售，且部位不同，价格各异。如卤鸡腿、卤凤爪、卤鸡翅。卤鸭也是如此。卤猪头部位上的所有，卤猪肠、卤猪肝。卤牛肉、卤牛肚。

还有卤盐蛋、卤豌豆、卤豆干、卤花生、卤海带、卤莲藕、卤海椒。这都是招待客人的下酒菜。

一律包切，包送卤汁。

夏天，卤菜生意更火。一般购买卤菜，兼顾荤素，回家炒碗青菜，打碗汤，浊酒一壶，卤菜两碟，浅酌慢饮，一天的日子，是苦是乐，是喜是悲，是顺是逆，就在细品细咂、细嚼细咽、细斟细酌中消逝。神仙般的日子!

“新鲜，不拿冻货，全凭经验，眼看鼻闻手触。”这是覃妹的诚信之道。

“众口最难调，顾客为上帝，听取意见，咸淡适中，反复琢磨，尽量满足。”这是覃妹的经营策略。

覃妹正和我说着话，一位高挑的女顾客，大约30多岁，买了半斤卤牛肉，笑着说：就喜欢吃这个味儿。

又来一位女土买了卤鸭子和鸡腿，笑道:我们经常买。

一块比巴掌略大的花椒木砧板，一把不锈钢菜刀，覃妹三下五除二，边切边装袋，且厚薄一致，大小一致，像机械化加工，快而准。

一块卤菜，外观褐黄褐黄的，在覃妹手里像变魔术。里面也是褐黄褐黄的，这是卤透卤进味了，魔术师像变戏法，一会儿变没了。

南苑坪的很多住户，兴许十天半月都不开门，甚至达半年、一年之久，这是外出打工、外地就业去了，最远的在上海、北京、深圳等地工作，回来休息几天，启程时，免不了会捎带卤菜，多半是卤猪肉、卤牛肉、卤鸡子等，都带，最多的一次达300余元。

覃妹告知，一位20多岁的男士，在深圳工作，近日回来休息，临走时，买了卤耳朵、卤舌头、卤五花肉、卤蹄膀、卤牛肉、卤牛肚等，达200元。他高兴地说:这是家乡的土特产，够20多个老乡朋友吃了!

覃妹总是慈母般地帮助打理得妥妥帖帖。

无论乘坐飞机，或是高铁，抵达目的地，当邻里朋友和老乡们迫不及待地吃到这令人垂涎欲滴的卤菜时，那有丝丝温传导的暖啊，那欣欣溢扑鼻的香啊，那悠悠然渗入的爽啊，尽在快速“一扫光”中。

在外的游子啊，带去的岂止只是卤猪肉、卤牛肉、卤鸡子啊，那是家乡的绵绵温情，那是家乡的殷殷抚慰，那是家乡的融融爱意!

在外的游子啊，带去的岂止只是卤耳朵、卤舌头、卤五花肉、卤蹄膀、卤牛肉、卤牛肚啊，那是慈母常在嘴边的一声声叮铃，那是慈母手中线穿成的一串串珍珠，那是慈母用无私的爱印染成的缤纷彩虹……

在外的游子啊，吃了香喷喷的这一口，始终记得回家的路。

覃妹经营方式灵活。有顾客忙得脱不开身，打来一个电话，立马送到家。

覃妹也流露出辛苦。从跟随母亲学做卤菜，近20年了。刚开始，有母亲帮衬着，还好点。现在母亲已进入古稀之年，不忍心让她再做了。她每天早上四点起床，中午两点吃饭，晚上九点多吃饭，十点睡觉。冬天黑得早，就稍微早一点回家!

几十年如一日，习惯了。因为顾客“好(hao,读第二声)这一口”，拓开了市场，“开弓没有回头箭”。覃妹说着，黝黑的脸上辉映着日月的缠绵，和苍天厚地的滋润，霎时间绽放出一朵闪亮的紫薇花，淡粉的，深紫的，煞是好看，构成了体育西路菜市的“一景”。

到了“知天命”的邬姐，住在关堰四巷，位于友谊大道中段。以前在原三峡棉纺织厂生活区卖菜、副食品。自打有了体育西路，便来卖小菜了。

苋菜、筒蒿、芹菜、菜、笋子、菠菜、莲藕、鱼腥草、油麦菜，一堆一堆，码放整齐。

五号白、大白菜、球白、青麻叶，一捆一捆，码放整齐。

红萝卜、白萝卜、葫萝卜、葫芦、瓠子、南瓜、白瓜、香瓜、西瓜，一层一层，码放整齐。

缸豆、青椒、茄子、黄瓜、白菜、洋葱、苦瓜、丝瓜、西红柿等，四季均有。

平菇、香菇、芫荽、蒜苗、葱姜等，四季均有。

豆腐、白豆干、豆皮、卤豆腐(臭豆腐)等，四季均有。

邬姐做的榨光淑、腌菜，也是“抢手货”。销售自家前后院种的柚子、柑橘、橙子、花椒及小菜，也跟家住仙女镇横店子的姐姐代卖土菜、土鸡、土鹅等。

我细细数着，足有四五十种。时令菜，反季菜，菇类，菌类，藻类，干货，湿货，土货，洋货，不一而足。

称重，计价，有时担心她一个人怎么应付过来哟。

三伏天就一把太阳伞，整个人炕得像“干鱼”。三九天的“丁字”路口，呼呼嚎嚎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刺过来，回击恶劣天气的是一张脸和一双手，因冻伤而成的“高原红”、“高原蓝”、“包子手”，便构成了体育西路的“二景”。

60多岁的代姐，早上5点多钟就从董市骑着摩托车，驮着肉鱼蛋类，“哒哒哒”地来到体育西路，把肉摆在固定的桌子上，鱼则在大塑料盆里呼吸着小型增氧机“咕咕咕”的循环输送的氧，欢实得很呢。

代姐本有两个女儿，大孙孙都10多岁了，完完全全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但代姐说，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日息”的生活，现在手脚能动，脑子能使，要我突然不干了，还真有不舍。

代姐是个热心人。每逢年底，菜市周边的居民，纷纷回老家杀猪宰羊，拎回来的骨头、蹄子，还有土鸡子，土鸭子，唯代姐剁也。见代姐挽袖操刀，在磨刀器上“哧哧”、“哧哧”两下子，接着麻麻利利，“咚咚”、“咚咚”几下，立马剁好了。

这“哧哧”、“哧哧”、“咚咚”、“咚咚”的声响，这麻利敏捷，干脆利索的劲儿，构成了体育西路的“三景”。

佛曰：

笑着面对，不去埋怨。

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覃妹，邬姐，代姐，常年盛开在体育西路的“姊妹花”，如此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是雏菊，是荷花，是牡丹，是玫瑰，是梅花……啊，是“百香果”。

芬芳四溢的“百香果”，体育西路的’“百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