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满分

第一眼看到天福园里的杜鹃花，我就后悔没有早点儿上山了。

受疫情影响，这个春天只出去过两次。第一次是正月里，那时还是在农村老家，村路都让人封堵了，外出无路，就关在村子里。除了在菜园子里摘些儿青菜，其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只有那么几个放晴的天气才到田间小路去走走。

小路是沿着河道弯弯曲曲出去的，在村口的两座山之间戛然而止，大约三四里地。路是去年新挖的，原本都是河道，占用了一些田地，也是为了方便农耕。新修的路，其实也没人走，没有铺设水泥，所以还长了不少野草，去年入冬以后都枯萎着，走在路上，就像走进了野草丛里，满地的枯枝败叶，时不时还能沾上一些野草种子，狗尾巴草也在随风摇曳。

走在路上，一边是刚刚种下的嫩绿的烟叶，一边是缓缓的流淌的清澈见底的溪流，小草才从泥土里钻出尖芽，就意见迫不及待的吐露出了春天的气息。村子里也就剩下一些老人，大部分都搬迁了，一家家宅院都分散坐落在山脚。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乡村里显得极为安静，蔚蓝的天空，偶尔还有五六只老鹰在盘旋飞转，它们的叫声就略显得更远了一些罢。

乡村里的静，更像是一种孤独和寂寞。只有肆意生长的春色才是在努力地活。

离开老家以后，在社区里宅了半个多月。这一次出去，实是冲着春天去的，原来就听说天福园里景色宜人。天福园坐落山巅，她的大部分景致都是天然形成的，只有护栏和石刻等少数景致是后期施工而成。

天福园入口处的一块大石上就刻着“渐入佳境”四个大字，用的是绿色的颜料，正合这个春的意境。其实，园里还是分了春夏秋冬四个景段的，有绿草如茵的春色盎然，有碧水如珠的夏树苍翠，有枫红似火的秋高气爽，也有银装素裹的冬山如睡。在这里，正可谓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

园里现在最多的就是杜鹃花了。刚踏入园区就看见成片的杜鹃花，红的粉的紫的白的，各种颜色构成了眼前这一片五彩缤纷，沿着石阶小路分散开去。如果不仔细看，稍不留神就能碰掉了枝头的花朵。

杜鹃花都是味道不太显现，倒是山间大自然道味道更弥漫了些。漫步在园里的林间小路上，随意也能看见已经凋谢的杜鹃，红的粉的紫的白的间落了一地，犹如人工装饰的浪漫花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这应该就是春吧，在冬眠期后，一切都在复苏，而有些景物，却又开始了凋零。

石头上堆积着的尘土，也在努力长出小草的嫩芽，干枯的藤条还紧紧地爬在岩石上。林子里还会传来一阵阵鸟叫声，就像是逃躲在树梢后面顽皮的歌唱，又像是过冬以后害怕见到生人的样子，使劲地叫，却不让你看见它。这该不能说是打扰了天福园的安静，而是为园子献上了一曲天籁之音。

亭台里闲坐了三两个行人，大概也是来探春的，游玩至此，稍作休息罢。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大家都戴着口罩，彼此碰见，却谁也互不打招呼。一路上来，似乎见不到太多人，想来是都还宅在家里未敢出门。真渴望这场疫情快些散去，那样，我们都可以摘下防护，迈上这场春暖花开的舞台，一起看大好的春色。

说是出门去看花，在自己内心深处，我更清楚此行的目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也大概有十年了吧，每年春后，我都想上山看看。或许说思量，或许纯粹只为一眼杜鹃花。

那年，他走的时候就是烟雨纷飞，漫山殷红。我还在十几公里外的学校里，大姑跑来告诉我的时候，她满身湿漉，分不清雨水和泪水。我回来的时候，雨小了些，雨泪夹杂，却也是浑身湿透，瘫坐在一滩水里……

那时候的山坡山，满是杜鹃。我该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杜鹃花了，我每天爬到山脊上去，坐在一个土包上看着成片成片的杜鹃。一天天的看，一夜夜的思量。之后的每年这个时间里，我都会回去，去山脊上看那些杜鹃花。

听说，静静的坐着，就能听见他的声音。只要不说话，他就一直在。

后来，也有人说，传说都是假的，我才相信，他曾经说的话，可能都是错觉。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上山，习惯坐在山里等他的时候，那种微风轻拂的感受，就如以前他在我额头上轻轻抚摸的样子。虽然，再也没有他的声音。

山城明月后，还看水长东。旧人应不再，只是杜鹃红。千百回的念想，时光流逝，变的是岁月经年，不变的是满山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