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给蛙留下一方池

本文已影响 1.61K人  闻香老才

入夜的城市,有着千城一面的格调,早就习以为常了。华灯初上,光怪陆离,静谧只有在夜沉人静之后,城市的喧嚣总是拽引着人们参与到夜色与灯光的混沌里,似乎是故意让人自我迷失。马路的车流淌着昏黄的灯光,载着回家的心;扑朔的霓虹灯,闪着不懈的眼睛;夜店的招牌渲染着诱人的眸子,诱惑已经习惯,但依然还那么自以为妩媚地讨好着夜游的眼睛。光编织的夜色,虽虚幻却充斥了所有的欲望,临窗而坐的饭桌上,轻摇手中酒杯,颤着红润的酒,互诉着彼此的心事,任眼前所有的幻影在心的海洋里缓缓地流泻,这是我们的城市么?

给蛙留下一方池

最沉静的是夜晚,最不宁静的也是夜晚。喧嚣的幕下最易巧藏,各式的建筑,成了心静的归宿。但可以心静下来么?你说“静了”,不静怎么睡觉?其实可以入眠的并非是心静,很多人都是生物钟的作用而没有颠倒了晨昏。

人言,只要心跳,心就不能静。看来拒绝了静,找不到心静,就只能排斥了。

在这个充满了喧嚣、嘈杂的时空,重叠交叉的声波在无序地传播着。欲寻的清静就像沙漠中一潭清澈的泉水,发现都不易,就越发显得珍贵了。尤其生活在喧闹的城市,享受宁静已成为一种奢侈,似乎远离宁静就成了习惯,也不再去追逐那方不得的心境了。道家葛洪有句名言说:“无为自化,清静自在。”“清静自在”四个字,多年来一直是让我们每个人心仪的境界。所谓的心静之法皆不能走出老庄的“无为”,太玄妙了,我们常常不得无为的要领,便在无奈里摇摇头。

我要就业,我要吃饭,我要穿衣,我要娶妻,我要升职,我要养亲……太多的“我要”,你却要我“无为”,我只能无奈了。

心静的境界,我追逐了多少年,不知道。走过流年,度过流水的岁月,越来越混沌起来。当我在每日走过的青山里发现我已经“心静”了,我又忤逆了“心静”两个字,击掌道,静在蛙声!又合掌举天,道,真敬服了青山里造了三方水塘,给蛙留下一方静静的池。

你不要太过奢望,每天就给自己留下一份心静的时刻,随着季节找一处可以令你顿悟而心静的所在。蜗居在青山怀抱里的三方池塘,是连绵的,高低不同,却错落连襟,落雨之后可以自上而下地跌水,无雨的时候,却都各自安好。四周是人行的路,傍晚的热闹就是可以静听脚步。周围的乔木隐约地在池面留下倩影,给足了池水更多的韵味。那轮弦月,无论是悬在东方的空还是西方的边,都是纳入了水池的明眸,似乎还有透底的本领,不知哪来的诗意,我吟出“池小可容天上月”的句子,感觉我的心也一下子大起来了,心大可以容装的东西就多了,不必分拣的那么清晰,留下愉悦的,筛掉那些烦恼的。古有“蓬莱三岛”,这里不如它玄妙;杭州有“三潭印月”,这里名气不足以与之媲美,却在近处,容易得手!有时候完全可以联想,做着散文的“神不散”的勾连,就是局促也感到由衷的喜欢了。

晚间看景致,毕竟要蓄足丰富的想象,很蹩脚,但有一样却是受用,尤其是大家都放轻了脚步,缩小了步履,便可闻“蛙声一片”,心中感谢辛弃疾给了我们听蛙声的启迪。寻声倾耳,蛙声却又顿时收住,仿佛你动一动耳朵都会吓坏蛙鸣叫的兴趣。赵师秀说“青草池塘处处蛙”,太多未必好,你只能捡着听,不知何处给你一个惊喜。贾说“蛙声作管弦”,似乎我辨不出,管声倒是响彻,弦乐便听不出了。诗人吟:“黄昏烟雨乱蛙声”,我们不能傻傻地期待“黄昏烟雨”,他听蛙声太挑剔了,我们听来却最随意。

有声心可静?是的。轮番蛙鸣,将你的纷乱的心打破了,归于倾听那天籁之音,不静么?你受了诗人的指引,可以去想“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农事,尽管农事已经与你无关,却还有丰收的喜悦袭心,尘杂遁去了,只剩下那些暖心的画面了,和着蛙的音乐,走着或快或慢的步子。这样的观点并非我独出心裁,我又找到了知音。

“妈,我想睡了……”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举首向年轻的妈妈说道。

妈妈做了“嘘声”手势的警告,也怕孩子声音太大而打扰了蛙声。

妈妈的兴致来了,怕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便摸摸他的头,温柔地问:“不舒服?”“我才没有!”孩子挣脱了妈妈的手,对妈妈不着边际的问显得十分的浮躁,我明白,他的浮躁来自于妈妈的不懂,来自于于妈妈打扰了他此时的心静。

我蹲下来,做着异常的温柔,低声说,孩子,是不是这蛙声,就是入睡的童话?孩子兴奋地点点头。他的妈妈一脸的羞意但满怀了我安慰的感激。

他的妈妈不能理解这鸣叫的蛙声怎地就可以成了入眠的摇篮曲,聒噪,喧嚣,塞耳,或许在充满心烦的世界就是这样,但心静了,天籁有大音,却都温柔的难以抵挡,是净化也罢,是熏染也罢,那份宁静不是看你有多少文化才可以获得,而是看你是否融入其间。

心若无物,自然蛙声纯净,就可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嗓子落满了红尘,江河在琴弦上走调。境由心生,有了烦恼就无心静。

散步回家的路上,我始终在思考,我的那些话都是临时的顽皮,说实在的,我明白了多少?但我在思考。有人说,心静自然凉,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不容易的很。有人说,“岁月静好”,我反复琢磨,那是阅历了不凡而燥热的岁月之后希冀得到一份宁静,是耐住寂寞的意境,只能是向往,他或者她,都说不出怎么“静好”,如果不是刻意去压抑那些暖心的浪花,浪花怎么可以不翻波涛?这样的人,我也十分的钦佩,因为他的意志力比很多人的都强大,就像我听说了那些认识的朋友,在最近,把几十年的烟瘾戒掉了,而且还讨厌那烟雾的味道,不知他是真心还是违心,我总是带着异样的目光,因为他太可怕了!

我不属于这“可怕人”的行列,所以总是想寻觅一个心静的意境。有人说,大俗大雅则自然,自然情致则心静。太模糊了,何谓“大俗大雅”?倒是取法乎“自然”却给我指引了一条寻寻觅觅的路,那里可能是我们心静的芳草地。有人说,这些都需要“定力”,我和大多数人都没有,又给我们堵死了去路。

最近读周国平,一段话倒是说得平稳许多,没有高调悬枝:人生有两大幸运,一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另一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也可以说,我的“定力”来自我的幸运。他没有修炼出“定力”,只能归为“幸运”,幸运可能不会严格要求。

心静不必天天爬山逛水,那样也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不会跟烦恼过不去了。

那日,我去拜访启荣先生,门半掩,我敲门,他说,门开着,请进。他赤臂挥毫正在酣情时,看我一眼,没有了应酬,还在做他的“月图”。一弯月,淡黄暗香;几丝云,似断丝连;一棵树,铁黑的枝干不做摇曳,死气沉沉。我看是那样的一幅画。一小时后,他释然,也不道歉,说,正在“心静”,无人打扰才好,除非你。他喜欢时常弄了丹青,写一番心静,一切事情都放下,没有了煤气,水管堵塞了,他都不管,似乎与己无关。心静的事完了后再处理,也不急躁,说,这些事不是大事。

我每日从家经过广场去“风雅东篱居”茶舍吃茶,最近总是看见一个姑娘坐在广场西首的一弯秋千里,荡来荡去,我只看她,她不看我,但却让我拿她来做我的观点的释文。一缕梳妆并不精致的发辫斜搭在胸前,双腿间放了一本书,两手攥住了秋千的绳,一脚时而点地,不缓不急地荡着,好像一切都交给了空气。据那书本的大小,我猜疑是要考什么公务员事业编或者就是硕博一类的复习经典,或者叫“金钥匙”,他每日把自己交给了秋千,晃荡一个小时,哦,她原来在求得心静,因为她喜欢秋千的摇晃,摇晃不是静,是动,但她却心静了。大约两个周,再没有看见她,或者她已经走上了考场,或许她又选了另一个可能让她心静的所在或者项目,心静是允许烦的,但不拿烦来打扰自己就是。

谁是你喜欢的人,一开始不好说,你不能马上贴标签,在处事处生活的时候,你自然知道你的喜欢你的所爱了,不喜欢的可以容纳,喜欢的就相处,简单的很。

心静是何样?应该是取自自然的譬喻最好。如松竹之淡泊,只邀清风明月相戏;静如山石之沉稳,只纳樵夫、仁者栖身;如海之平和,只孕珠贝之翕张。只要内心世界是宁静的,所有的动则会变静。无论是床前月光的静,还是春雨润物的静,都不如心静。心静,则物、时俱静。

心情平静的就像是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水,澄明宁静。不受外界喜怒的影响,这样的心境和修养到达一种“喜而不乐,哀而不忧”的最高境界,也可以为俗事凡尘而烦恼,但不会存留在心间一直发酵。

有人说,心境是一种境界,一个人如果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心如止水,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人群中的凤凰。我倒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就十分的可怕,除非他有着所言的“定力”。其实人的心静是很可怕的,就像说,喝酒的人不醉可怕,不喝酒也醉的人更可怕,那种自制力已经得到了惊人的可忍程度了,是“大忍”。一个可以从容平常地把烟戒掉也很可怕,因为他的毅力到了可以自我左右的旋转程度。一个人可以一点不痛快地告别爱,远离爱,隐藏了自己,更是可怕,甚至是无情了,更可能他或者她在胸中蓄着仇恨,人无情你不以为他很可怕么?拒绝走进爱,那不是求得心静之法,爱可以热烈,也更可以使人心静,那是“大静”的境界。

有人对如何可心静做了很多引导,听听音乐啊,可以在旋律中陶醉;可以散散步啊,可以在景色里流连而忘怀;可以改变态度啊,对人对事温和一些,自然可以得到不怒不忿的最佳心静。其实这些方法不妨都可以一试,对我可能无效,对你未必就无用。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如果一个人解决了相对的温饱,得失在心中不甚重要了,那你就去找一个寄托,只要你觉得适合于你就可以,一切都随从了自然,不委屈自己,不斤斤计较于动静的幅度,随顺一些,就可从中获得一点顿悟,渐渐地你会觉得一切均可放下了,那你的心应该就缓缓地沉静下来了。

蛙声因有一方水池,可以因憋住了气息而不舒服就上浮出来鸣叫几声,再沉入水底,有一方水池就足矣,这是何等的“静栖”境界!

万籁俱寂里,你不觉得蛙声聒噪了,你也就心静如水了,你看水并不因蛙声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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