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山城散记

本文已影响 1.68W人  锦瑟林

濯田是我的老家,位于美丽的濯田河畔。

山城散记

有人说,旧时濯田河是一条生命之河。那时对于群山如黛、峰峦起伏、交通闭塞的盆地古镇濯田来说,濯田河是重要的,它是通向外部世界的主要孔道,汀州古城也是如此,汀江是旧时古城与外界联系的主要水路。濯田河汇入汀江,奔流不息,喧哗南流至广东潮州,波澜壮阔,百转千回,集涓涓细流成韩江,注入南海。

无论你出生在何时在何地,家门口几乎都会有一条河,即使是一条很小的溪流,在孩童的心目中也是一条大河,无论将来你走到何处,想起它来一切都如在近前,因为那是一条魂牵梦萦的家乡河。水是生命之源,有河的地方就有村镇,而这座村镇即使再小,也是游子日思夜想的故乡,精神栖息的殿堂。

汀江发源于武夷山南麓南段东侧的治平乡赖家山[长汀县志谓:源在木麻山(木马山)]北坡。汀江逶迤向南,流经卧龙山下汀州镇繁华地段分成两股,西为鄞江,东为金沙河。水东街原处一座“孤岛”,四面为鄞江和金沙河所圈围。后来,在鄞江和金沙河之上架起了济川桥(水东桥)、泰安桥(跳石桥)、太平桥、旱桥和丰桥,岛的概念日渐被打破。越来越多不愿囿于城内的居民散居于此,日渐形成一座城外之城。这里原被称为左厢里,后因其位于鄞江之东而称“水东街”。

宋朝之后,随着汀江漕运的日益发达,这条位于汀江之滨的水东街成了闽粤赣边区最大最集中的物资集散中心。水东街商贾林立,人流如织,整整繁荣了八百年。宋汀州太守陈轩诗“十万人家溪两岸,绿杨烟锁济川桥”道出了宋代水东街无比繁荣的状况。

据记载1236年,知县宋慈开辟汀江长途航运,运潮盐至汀。此后至20世纪50年代,汀江航道均是闽赣边区的主要水路交通线,也是福建省唯一通往外省的内河航道。相传往返船只号称“上三千、下八百”,历经元、明、清和民国,汀江水运长盛不衰,汀州成为闽粤赣三省通衢。可以说,汀江航运的发展带来了闽西经济繁荣,宋慈功不可没。九千平方公里的汀江流域是客家人的聚居地和祖籍地,汀江也被客家人称为“客家母亲河”,汀州成为客家人的发祥地和大本营。

碧水汀江,于闽西城乡间南流;如歌岁月,在客家人心头荡漾。一条大河,座座青山,那座山城,万千个汀州游子笔下有万千汀州感受,万千个客家民众心头有万千客家情愫,永恒不变的是对故乡的共同眷恋。

有一位叫路易·艾黎(新西兰人)的国际友人,年轻时足迹遍布中国各地,他曾说:“中国有两个最美丽的小城,一个是湖南的凤凰,一个是福建的长汀。”与凤凰古城相比,长汀美得低调,仿佛将所有的美丽深藏于街头巷尾。“一江两岸”景观没有凤凰古城妩媚,却让人感受到如江南女子一般素雅。很久以来,两座城不知不觉中成了我的牵挂与向往,凤凰是神秘的湘西边城,长汀是亲切的家乡古城。

对凤凰的向往日益增长,“读你千遍,不如一见”。7月18日,携妻儿与友人离开武陵源舟车劳顿之后在潮湿的夜色中抵达凤凰,随导游与众人穿仄巷过曲折板桥跃过沱江水,在一家温和的音乐吧怀旧风的乐声里绕过你挨我、我挨你的西瓜摊、火烧果摊、黄金果摊……找到勉强凑合的住处之后行走在沱江岸边,感受凤凰。

晚上十点,两岸灯火辉煌,湿漉漉的石板路人潮涌动,不时遇着卖充电宝、小台灯的商贩与水果摊主有一茬没一茬地叫卖着。正值农历六月十六,一轮皎洁的满月高挂在绯红的天空中,河面上月亮的倒影衬托在微微升起的白雾和五彩斑斓的波光里,轮廓虽有点模糊,却恰到好处地诠释了“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

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这两句歌词。不远处的石板桥上游人比肩接踵,更远处的跳石上接二连三有人走到对岸,在灯光和薄雾中成了一番景致。虽然对岸各个酒吧的音响歇斯底里地震天响着,但仍然盖不过沱江水哗哗的水声。跳石旁高大的水车兀自地转着,凝望着夜色下的雪桥。我们走上雪桥的台阶,穿过桥亭熙攘的人群,走到北岸继续在河岸的石板路上前行。不时遇着售卖江水花灯的老阿妈向游人推荐花灯,顺江漂流的花灯陪伴着水中的月。酒吧的门口间或遇着吆喝小哥或女郎,嘈杂的音乐让你根本无法停下继续往前的脚步,偶尔走到浸水的阶前,沱江水带来丝丝清凉的慰藉。

走到沿河台阶的尽头,拾级而上,折转入狭窄的石板巷。小巷里各个酒吧咖啡吧传出来的音乐声,或温顺,或沧桑,或撕心裂肺,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这是个尽情放纵宣泄的地儿。夜幕下的凤凰呈现在我面前的并不像我原先想像的那样,少了安静、神秘、浪漫,多了太多的商业气息和人流喧嚣。穿过风雨虹桥,再回南岸,小巷里的古城安静了不少。也许凤凰的时段年龄是不同的,夜晚十一点半前的凤凰是年轻的,十一点半后酒吧里撼天的音响都已关闭,年轻的人们逐渐散去,凤凰才开始恢复古朴和宁静,越来越接近我想像中的凤凰。

穿行在逼仄的石板巷里,潮湿的空气里夹杂些许土腥味,密密匝匝的旅馆挂在门口的各式小牌已换成“明日有房”。从透明玻璃门看去,个别旅店的门厅瓷砖地板散落着些许泥脚印,凤凰是座潮湿的小城。走到小巷拐角,忽见前方高耸的红砂石城门楼子,原来正是影视剧与小说里常见到的北城门壁辉楼,穿过城门首先望见的是高大的围墙,左前方又一道门,面向西北方向望去,眼前正是开阔的沱江水面。两岸的灯火扑倒在江面,夜风吹皱的江面泛起了灯火的碎金。站在石阶望去,满目的流光溢彩,尽收眼底,夜灯交相辉映,幻化成为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洋。

对比凤凰与长汀两座山城,各有千秋,亦有相似。长汀的历史文化悠久,凤凰人文底蕴深厚。凤凰现代有大家沈从文、黄永玉……,长汀有谁呢?我请出清代扬州八怪黄慎的老师上官周、被称为“海内名士”与“汀南异人”的黎士弘。其实两城都有不少“横店景”,我更喜欢凤凰的亲水石板桥,但不喜欢沿河酒吧的震天喧嚣。我喜欢长汀店头街的客家米酒,不喜欢凤凰做作的摔碗酒。我喜欢凤凰清晨的河面清雾升腾,也喜欢长汀朝斗的烟霞。我希望有一天汀江水也能变得像沱江水那般清澈澄净。不盲目照搬,各走各的适宜发展路,造福一方百姓,那才是中国梦的实现路。

有可能俩地都走走,没时间闽人先看长汀城,不管路易·艾黎说过什么,自己看自己体验,自己感受。古老的城墙都是历史堆砌的诗篇,旧石阶是沧桑捧出的画卷,枯荣的青苔是岁月流沙的见证。

最忆是山城,时而凤凰,时而长汀,时而过去,时而现在,美丽常在。饮一碗米酒,听一首《梦里边城》,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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