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絮语

花圃里的海棠花静寂地开着，默默无语。层叠的圆叶，油亮得喜气逼人，托出蝶儿似的、扇儿似的朱红色小花，露出桂花般的黄蕊。没有人在意它的美丽，它依旧遍体娇红地盛放着，没有一丝张扬的想法。

这片娇柔的海棠躲在常青树的阴晕下，从影子的间隙里露出来，铺天盖地地流露出层层红彩。这海棠花似乎在告诉着什么，催促人们忆起什么。是爱情么？不，是最初的爱情！是最初纯洁的爱情吧！

海棠花化作娇小的天使，向人们诉说着那段爱情。

海棠花的季节，大概在三四月的光景，那是春的季节呀。男孩和女孩相遇，因为一次偶然。女孩匆匆走过海棠花盛开的花园，无意间被这红潮涌动的花儿羁绊，留恋起这多情的花潮；男孩悠闲地游憩在花园深处，陶醉地享受着沁人心脾的花的气氛。他们都沉醉在这点点猩红的花的世界。

这偶然来得如此简单。贪恋只为纵花情。两个陌生的脚步仿佛被什么牵引着，牵引着，撞在了一起。尴尬的一瞬间，竟都因为这无事的海棠花。女孩红着脸，男孩也红着脸，相觑一笑，岔开在相反的方向。女孩回头看看男孩，男孩也回头看看女孩……

铺满地的红海棠在风中嘻嘻哈哈，取笑这两个为花痴恋的人儿。

又一次，那海棠花的念又一次牵引着两颗爱花的心，督促着走向这海棠花盛开的园子。海棠花的小瓣纷纷摇曳着，晃动着，像一群调皮的孩儿在花田间嬉戏耍玩，窃窃私语，低语那男孩女孩的故事：“快看快看，他们又来了，又要像上次一样撞在一起了，多好的一对璧人哟。”无意间，男孩看见女孩，浅浅地说了一句：“又来看花了，今日花，很好！”女孩颔首点点头，他们一同赏花去了。

在这海棠味浸散的风中，他们相伴走过多少回，清醒地谈论着人生的理想：女孩要飞过大洋，到国外留学；男孩想留在国内，当工程师。多么美好的一对人儿，迷迷憧憬在美好的理想里，像新生的雏鸽，对蔚蓝的天空充满好奇和向往。他们相互鼓励，相互支持，扶持着朝向各自的理想靠近，这样的理想注定了他们将要天各一方。

他们彼此支持，彼此鼓励，但谁也没有把心底里爱的情愫透露给谁，恐怕坦白后的悄然失去。那群多事的海棠花儿呢哝着：“难道他们不能为了爱情改变自己的梦想？”花儿们簇拥在一起疑惑地仰着红脑袋望着他们。每天下课时候，男孩都会送女孩回家，会经过那片红色的海棠花圃；每天午餐时候，女孩都会给男孩准备便当，会坐在那篇红色的海棠花圃。多么温馨，多么纯洁。这难道这不是爱吗？爱，不就这么简单：体贴、关怀、支持。

那一天，依旧在海棠花的季节，在那片红色的海棠花圃，女孩和男孩都流着泪，泪滴在了海棠花叶上。这是依依不舍的泪，谁也没有许下等待的诺言。他们分手了。不，是分开了，没有开始的分手，没有分手的分手。女孩明天就要到国外去了。他们便不能在一起了，更不能再一起享受美丽的红海棠了。

没有诺言的爱情，没有诺言的期许。这种爱不是脆弱，而是一种保护，为了永久地保护，保护那份最开始的纯真的美好的爱情与记忆，默默的爱情。那天傍晚，天空下起了雨，海棠在水滴中低着头晃动，晃动，晃动，哀婉这份即逝的纯纯的感情。相遇、相知、相爱，最后的别离让时间永久的定格在那个数字里，不会再延长了。

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是在繁华的机场。那天，女人手里捧着一盆红色的海棠花，正是离开那日从花圃里掘出的那一株。男人怀念地望着女人，回味地看着女人手中娇红的花。他们再一次相觑而笑，默无言语。彼此都珍藏着心中曾经的悸动和无悔的关怀。为了红色的纪念，女人把手里的海棠花交给了男人，男人接下那盆花，笑笑。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他们都只是把心里那株红色常驻的海棠浇灌得新鲜、美好，保护着那份美好的纯粹的关于爱的感情。

而后，海棠花絮絮地说：“请你们不要记起我，我只是装点生活的最初的美好的爱情，让生活凭添几分色彩。让走向婚姻的爱情更加坚强牢固，就像海棠花拥有的红色一样。不要破坏掉这海棠般的初恋，把它留存心底成为鲜活的记忆吧，羞涩、美好、热情。”

二十年后的海棠花圃里，又一对年轻的璧人牵手走过，海棠花见证了他们的爱情，走向婚姻殿堂的爱情。

原载《故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