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条路之:乡间小路

1976年至1981期间，我有三年时间在水坪四完小读书，那时学校还叫水坪春风小学。平时常走的是两条路，一条是从学校到回家的小路，一条是从家到后山砍柴打猪草的路。

上学的路是一条田间小路，宽不满一尺，蜿蜒弯曲，两旁都是肥沃的水田，主要种三样农作物:稻子、麦子、油菜。

稻子熟了，麦子黄了，金黄色油菜开花了。田间小路上，蹦蹦跳跳奔跑着矮小伶俐的我。伸张两条胳膊，手指轻佛两旁低垂的稻或麦，一路飞奔，身后留下两条不停晃动的黄线。有时，滚着比我个还大的铁环，在弯曲小路上朝学校奔去。我那时从没迟到过，因为大部时间是在玩乐奔跑中上学的。

放学了，和村子里伙伴一起回家。寂静的山村炊烟袅袅。我们却不忙回去，几个伙伴围坐在田梗边，专注的听拥有小人书的伙伴读《西游记》读《水浒》读《小英雄雨来》……紧张、气愤、激动、揪心……短短的小学生涯，我们在这田间地头听完了很多小书。大千世界，从书中开始渐渐了解。到如今，小学教室里学的东西早忘完了，倒是小路上听书中的故事还记忆犹新。是非、成败、奸邪、英雄与小人这些决绝对立的观点就是在这段时间慢慢形成——非对既错也是那个时代教育的最大特点。

雨季，绵绵的雨无休无止的下。戴着麦编的草帽，赤着脚，在泥泞的田间小路行走，丝毫无浪漫可言。扣紧脚趾，一步步前行，裤腿上、脊背上溅的全是泥点，总有不小心吧唧一下摔倒的，搞得一身一手泥，或者糊了个大花脸猫，惹来伙伴们开心大笑。雨季的乐趣，记忆中只有这些了。

村后既山，山间有路。每天放学后，从灶洞里掏出两个红薯，背上挎箩，缘着崎岖小路上山。林中、地里，打起了猪草。鹅鹅肠、蝌蚂衣，还有很多如今叫不出来名字的野花野草都是很好的猪草。偶见四周无人，猫着腰跑进别人的自留地里，快速扯两把死菜叶子或红薯藤子，放在猪草里面，很快挎箩就装满了。玩的差不多了，就顺山间小路奔驰而回。有时，玩忘形了，猪草打的很少，就折几根树枝，撑在箩底，上覆猪草，躲过父母，悄悄倒在猪草堆里。稍有不慎，被发觉作弊，就有一顿好打，现在想起，可能那也叫不诚实吧，该！

后山诸峰相连，也是砍柴的好去处。放假了，同队里大娃子一起，扛着千担，拿着打杵，一路浩浩荡荡上山，短则几里，远则几十里。悬崖峭壁上，攀爬如猿，芦茅剑、枯树枝及其它藤蔓一并打包，柴很快就被打理好了。很羡慕一些大娃子，一挑子柴像山，而我的一挑子，大部分被人笑为挑了个鸦雀窝。

活儿做完了，天还很早。剩下的时间就是玩耍了。用青石板打把大刀，横七竖八的乱砍一通，仿佛冲入敌阵的杀鬼子八路，用带瘤的树做两把“铜锤”，舞动着好似岳云大战金弹子，或用稠泥巴雕琢一把“盒子炮”，然后用柴火煅烧，外用电池芯涂黑，活真真一把手枪！这些手工活做的最好的是老三，他也一时成了我们的偶像。我曾有一把老三送给我的盒子炮，拴了一块红布条，拿到学校耀武扬威，可能太嚣张，被老师发现，没收了手枪，还恶狠狠的追问红布是什么做的？她始终怀疑是用红领巾做的，好一顿臭批！

我当时养了一条狗，黄色，尾巴很短，我倒是十分希望它的尾巴是朝上张的，后来才知道狼的尾巴是朝上长得，只好断了这些非分之想，我总不能养条狼吧！

狠多时间，只要我们上山砍柴，黄狗都前前后后陪着我们。柴砍起了，我们就在山顶被称作大营盘的地方玩耍。奔跑、翻跟头、打鹞子。我的黄狗总是跑在我身边欢叫。我也常常捉几只蝗虫犒赏它，或在前面奔跑，将虫举的高高的，让它在奔驰中一口将蝗虫吃掉……

两条路，一条上学的路，一条砍柴打猪草的路。一条是求知的路，一条是劳动锻炼充满快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