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嘴

每逢丧事，总有人以胆大为傲，欲和怀疑自己的人打赌，敢于夜间放某物于新亡人坟上。众人总是以曾经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告诫不要瞎胆大，像我这样天黑就不敢出门的人，只有羡慕的份。

曾经发生邻村里，少数民族有先把死者抬出家门等待日子下葬的习俗。一日，村中一人新亡，必须当日抬出家门，众人赌嘴，一人说他不害怕新亡之人变鬼，众人说此处坟地白天正午很多人来都感到阴森，还是不要赌为好。胆大之人执意不停，有怀疑的人拿了一把刀子，说：“半夜你把刀子插在新亡人的棺材上即可。”胆大之人不负众望，义无反顾于半夜提刀上坟地。是夜，月黑风高，穿着棉袄走路都感丝丝寒意，风吹人趔趄，风吼人寂怕，月现人影出……那人还是大步流星向坟山走去，可惜只有去的背影，没有回的人面。第二天，众人到坟山一看，那人死在新亡人棺材边，刀子也插在棺材上了，可惜还有一丝扯不断的衣角被钉在棺材上。有人说：“要不是衣服被钉到，他不会死。”也有人说：“就是衣服被定住，才以为是死人拉他才吓死的。”也有人说：“去时手里有刀，回时手里无刀，要不那个被钉住的衣角，一个大男子汉，一扯就断了。”还有人说：“是不是先死了，才被弄去制造被吓死的现场。”谁也没有说服谁，谁也从此不敢再和谁赌嘴，但故事每次都会在耳边被提起。

也有人见机说着自己见鬼的故事，或许赶着马车身后有人叫，一直不追赶马车，只闻声音不见人；或有人说，看见生人魂，不几日人果然亡了；也有人说，人死之时，众鬼集聚，所以害怕；也有人说，人死前，中会产生幻像，那时灵魂就已经出窍了，就和鬼连成了一片……每个人，似乎都见过鬼，我也不例外，只是我见得模糊，我见得不是人，而是异像。

岳父新亡时，农村夕阳下山后，有送火的习惯。有的地方送得较早，有的地方送得较迟，妻子哪里习惯天近黑才送火，送之前老人叮嘱不可回头看，否则会见鬼，会看到新亡人坐在火边向火。我起初是不信，回过头一看，人没看见，火光倒是窜起一丈来高。潮湿的夏夜，一把柴怎能燃烧的如此，肯定是被鬼吓了。来不及说什么就往家里跑，跑到家气喘吁吁。还被大人训斥，总是不听话，从此夜黑不敢出门。

在农村总是有很多让人无法解释的神秘，或许来自与心灵之外的神秘，来自人们对自然伟大的不解和恐惧。有时觉得别人撒谎，有时又觉得自己也在撒谎，一人骗一人，一人骇一人，最后直至吓死人。所以常说：“鬼吓人吓病人，人骇人骇死人。”赌嘴，从此只在嘴上，没有人再敢下注参与，不知是可惜钱，还是可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