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拟人,散文中生命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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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拒绝抽象、枯燥的说教;与其他文学形式一样,散文的躯体是富有形象、情感的文学语言构成的。我们不妨浏览一下如下摘句:

拟人,散文中生命的律动

一捆捆的稿纸从屋角的两只麻袋中探头探脑地露出脸来(徐迟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儿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鲁迅叙事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正义被绑着示众/真理被蒙上眼睛/连元帅也被陷害/总理也死而含冤(艾青诗歌《在浪尖上》)。

以上句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把其中的“稿纸”、“油蛉”、“蟋蟀”、“正义”、“真理” 这些或物体或生物或抽象概念当作人来描写,赋予了它们人的动作或思想感情。这叫把事物人格化,修辞学称为“拟人”。 写作实践告诉我们,把禽兽鸟虫、花草树木或无生命的事物当着人来描写,会使表述的对象显得生动形象。

拟人手法的运用,是作者的感情与景物的感情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因而是情景交融的结合体,从中透出如诗如画的意境。南朝梁代的文学理论家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说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此言极是。于是作者笔下的山、海便有了人的情怀,会像人一样说话、行动,会像人一样思考。

中国现代作家李健吾的散文《雨中登泰山》,是把拟人手法运用于通篇的范文之一。

1、用拟人句引领全文——

从火车上遥望泰山,几十年来有好些次了,每次想起“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那句话来,就觉得过而不登,象是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债似的。

在这段叙述文字中把抽象概念“文化传统”写成了人。

2、用拟人描写山水——

七股大水,从水库的桥孔跃出,仿佛七幅闪光黄锦,直铺下去,碰着嶙嶙的乱石,激起一片雪白水珠,脱线一般,撒在洄漩的水面。这里叫做虬在湾:据说虬早已被吕洞宾度上天了,可是望过去,跳掷翻腾,象又回到了故居。我们绕过虎山,站到坝桥上,一边是平静的湖水,迎着斜风细雨,懒洋洋只是欲步不前,一边却暗恶叱咤,似有千军万马,躲在绮丽的黄锦底下。

用拟人的手法来描写水库、流湾、静湖、急流,给读者展现了一幅形象生动、优美迷人的风景画,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多姿瑰奇的艺术领域。

走出长门洞,豁然开朗,山又到了我们跟前。人朝上走,水朝下流,流进虎山水库的中谿陪我们,一直陪到二天门。

我们正在赞不绝口,发现已经来到一座石桥跟前,自己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细雨打湿了浑身上下。原来我们遇到另一类型的飞瀑,紧贴桥后,我们不提防,几乎和它撞个正着。

从这时候起,山涧又从左侧转到右侧,水声淙淙,跟我们跟随到南天门。

一个“陪”,一个“跟”,表现出流水的深情厚谊,流水的情意与人的情意融合在一起了。

3、用拟人描写山树——

但是把人的心灵带到一种崇高的境界的,却是那些“吸翠霞而夭矫”的松树。它们不怕山高,把根扎在悬崖绝壁的隙缝里,身子扭得像盘龙柱子,在半空展开杈叶,象是和狂风乌云去争夺天日,又象是和清风白云游戏。有的松树望穿秋水,不见你来,独自上到高处,斜着身子张望。有的松树象一顶墨绿大伞,支开了等你。有的松树自得其乐,显出一副潇洒的模样。不管怎么样,它们都让你觉得它们是泰山的天然的主人,谁少了谁,都象不应该似的。

所有松树都是山的主人,它们有人的情怀,以急切的心情盼望着客人的到来。在作者的眼里,本是无情的树木也有了人的灵性。

4、用拟人描写山石——

别成一格的还有那些石头。古诗人形容泰山,说“泰山岩岩”,注解人告诉你:岩岩,积石貌,的确这样,山顶越发给你这种感觉。有的石头像莲花瓣,有的像大象头,有的像老人,有的像卧虎,有的错落成桥,有的兀立如柱,有的侧身探海,有的怒目相向。

不仅把山石的形态描写得栩栩如生,还赋予静止凝固的它们以人的动作和表情。

法国现代作家于?列那尔的《一个树木的家庭》,篇幅不长,全文录下:

我是在穿过了一片被阳光烤炙的平原之后遇见他们的。

他们不喜欢声音,没有住到路边。他们居住在未开垦的田野上,靠着一泓只有鸟儿才知道的清泉。

从远处望去,树林似乎是不能进入的。但当我靠近,树干和树干渐渐松开。他们谨慎地欢迎我。我可以休息、乘凉,但我猜测,他们正监视着我,并不放心。

他们生活在家庭里,年纪最大的往在中间,而那些小家伙,有些还刚刚长出第一批叶子,则差不多遍地皆是,从不分离。

他们的死亡是缓慢的,他们让死去的树也站立着,直至朽落而变成尘埃。

他们用长长的枝条相互抚摸,像盲人凭此确信他们全都在那里,如果风气喘吁吁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他们的手臂就愤怒挥动。但是,在他们之间,却没有任何争吵。他们只是和睦地低语。

我感到这才应是我真正的家。我很快会忘掉另一个家的。这些树木会逐渐逐渐接纳我,而为了配受这个光荣,我学习应该懂得的事情:

我已经懂得监视流云。

我也已懂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且,我几乎学会了沉默。

这是作者《自然纪事》中的一篇散文,通篇运用拟人的手法,富有想象,文笔优美如诗。应该说,这种拟人的笔调,首先是不凡艺术的构思,其次才是修辞学上的一种手法。文中的“我”与“他们”——这片树林的感情完全水乳交融了。不是作者想让读者将树木看作人,而是作者首先已在心灵上觉得树木是有感情有灵性的生物,而极力要将自己窥见的这种奥秘传达给读者。于?列那尔出生于法国莫尔旺地区的一户农家,他热爱自然,并以其敏锐的眼睛对自然观察得细致且透彻,认为自然是与他心灵相通的沉默的朋友。

2015.3.19于四川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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