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嵩溪福谭寺--纪念巫罗俊而作

本文已影响 2.66W人  王宜峭

青山环抱的嵩溪黄沙渡福潭寺,是早年为了祭祀闽黄连镇(宁化、清流)开山鼻祖巫罗俊所建,历经风雨,几度兴废,如今以更新的面貌展示在世人的眼前......

嵩溪福谭寺--纪念巫罗俊而作

那个生活于隋开皇二年(公元582年),殁于唐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年的巫罗俊,自小随父多次辗转迁徙,在近'天命'之时,以他的殊勇仗义和远大志向,上书朝廷,言'黄连土旷齿繁,宜可授田定税',朝廷嘉奖罗俊,授其将军之职,'令其剪荒以自效'。此后不久,由朝廷批准,正式建置黄连镇。罗俊去世后,就葬在嵩溪黄沙口。他的后世子孙为纪念他,经闽王王审知准许,在嵩溪黄沙渡(现清流县第三中学校址旁)建'福潭院',后也叫作'福潭寺',每年春秋两祭祀。因此,福建的宁化、清流、明溪等县甚至在广东、广西等更远一些地区的巫姓后裔都视罗俊为开山鼻祖。在宁化县府的左侧还有祭祀罗俊夫人的土地庙,正被修葺一新。据说在台湾凤山市镇北里,也有一座'北辰宫',俗称'巫王爷庙',是专门祀奉罗俊。可见罗俊后代迁徙之广,影响之巨。

福潭寺予我最初的印象及至今的感觉仍是一处大而老的屋子,不似祠堂,更不像寺庙,倒像是北方的大杂院。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随下放清流三中教书的父亲在福潭寺左厢房二楼的一间木屋里住了好几个年头,父亲教他的书,我成长我的童年。六岁的孩子对福潭寺的记忆是刻在石板上的。没有晨钟暮鼓,代之是悠扬、清脆的课钟,但也不乏庄严肃穆。当明火执仗的年轻红卫兵骁将们,义愤填膺地将庙里的菩萨,敲碎泥的、烧了木的,把吃斋念佛的和尚尼姑赶出这所老屋时,他们那稚嫩的威风和驱逐着我揪心的无奈,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神灵的威严在这群无神论者们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因朝庭封赏罗俊将军之职,当地百姓也将福潭寺称作'将军庙'。关于将军庙的故事,学校里一直流传这么一个故事:一位喜欢做木工的老师拆了庙里的几块木板做椅子,结果他莫明其妙地得了很严重的胃病,不得不回到老家福州省立医院将胃全部切除,当他四处打听究竟是什么回事时,一个曾是福州鼓山的老和尚告诉他,他是被一位老将军'跟'了,佛家人说话很难理解,他不知所以然,回到学校一打听原来福潭寺就是将军庙,恍然大悟,吓得他赶紧搬了出去,从此再不敢踏进庙里半步。

记忆中福潭寺分为上中下三个殿,中间那个殿最大,四根硕大无比的木柱将大殿'顶棚' 高高地支起,殿前 '大雄宝殿'金字牌匾始终高高地悬挂在那里,哪怕是福潭寺经受最难挨的风风雨雨浸淫那几个年头。它都一直都高高地在上,惟有仰望视之,直到最后大殿轰然倒下,那四个大字仍熠熠生辉、苍劲有力,时刻提醒我正处在庙里而不敢大声喧哗。大殿拱顶雕花精致奇美,极富于想象。当我仰起头久久地凝望,很想知道这里曾经演绎的一切,却没人能告诉我,就是告诉了,稚嫩的我能会明白么?与大雄宝殿一'天井'之隔的稍低矮的前殿,上面悬挂的牌匾极可能是毁于红卫兵之手,我猜想是'福潭寺'三个大字,但立于门前台阶上的两个石鼓却予我很深的印象,我曾经常骑在上头玩耍。在'大雄宝殿'之后的天王殿需上十几个台阶,三开间,因为背靠着山,有点潮湿。大殿两旁照例是长长厢房,左为土木平房,右为木制二层楼房,那时都改作师生的宿舍、食堂、教室和各类办公室。两殿则作为大教室,父亲上大课时我会经常在一旁观看。整个庙被两条向前缓缓伸展的山脊轻轻地托起、抱着,像一位长者安祥地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庙前有一新开劈的操场,两边立着蓝球架,供师生们锻炼。再往前是稻田、荷塘、水井和一条通往外头的小路,圆圆亮亮的石头说明走的人很多时间也很长了。

从来没有哪一座寺庙会令我如此刻骨铭心,毕竟我的童年时光大多在那里渡过,以至我后来经常梦见那时的情景,仿若如在昨天一般。那里有我的欢笑,有我的忧愁,有我的童趣,也有我淘气挨揍的哭喊声。剪不断的思虑,割不舍的情缘,理不清的旧忆。后来,学校搬出了福潭寺,平日里渐渐地少有人去光顾,由其自生自灭,任人明抢暗盗,残垣断壁间长着青青茂草,生机盎然,平添了好些恐怖的气息。近旁的百年枫树上成群的乌鸦早晚间绕树飞旋,呱呱的叫声更添凄凉之感。一拔拔要饭的来了又走了,清幽的古寺偶尔也会有那么一阵子热闹。美丽的福潭寺万劫不复,只残存于善良人们的心间。那里成了'古庙',成了一个历史遗迹。

古老的大房子、古老的枫树、古老的水井、古老的荷塘、古老的卵石路,古老、简陋、凝重,沉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在那人神共怒的年月里,在这僻静之所发生的一切,被善良的人们平静接受。我一直在想,原来的僧尼们是去云游了呢还是返俗做了农民,但他们能会一步三回头,轻轻地挥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么?几十年的修炼应该得道了些,哀莫大于心死。

幸而他们没有根本心死,这不,在当地巫姓后代们的努力下,在一些热心的群众支持下,福潭寺又重新建起来了。虽然,眼前的福潭寺绝不似我记忆中那样的老态龙钟,古色古香,它仿旧制却又不完全拘泥古制,依然供奉罗俊神位,但它是那么青春热情,那么充满灵气,香烟弥漫里人们熙来攘往,游人如梭,再也找不着往昔那种寂静清幽凄凉。只是新建的寺庙尚未完工,还有一些附属工程仍需假以时日和资金,但这已经足够了,若罗俊九泉之下有知, 该会做如何想?

现在人们还会偶尔记起那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古庙'么?迁往各地的巫罗俊后人知道在嵩溪还有一座专祭其祖的福潭寺么?但愿他们读到我这篇文章时,会有一些感慨,对自己的历史会有更多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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