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不太美好的人间，其实我们可以做得更多

-木梓桐

看着新闻里的刷屏，甘肃一位母亲亲手结束了自己4个孩子和自己的生命。阵痛来得莫名却又恰如其分，一点点的撕碎心底的痛楚，泪水控制不住的肆意。

这一刻，我在西藏，在雪域高原，稀薄的空气里边透着的是酸涩和无助。云朵一层层飘荡又轮回，千万年，生命的存在便有太多的悲痛、坎坷。

曾一度，我以为自己可以死去，活着留下的只是绝望。后也幡然醒悟，为的只是双亲。这一刻，我更清醒，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也知道自己还可以做很多，即便微不足道，但于某些存在，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我来自农村，似乎中国的农村里边，所有的故事可以被浓缩在甘肃这位妈妈和孩子的剪影里。一直想要逃离的，只是小地方的人情冷暖和世故圆滑。也许我们很奇怪，也很讶异，都说大城市是钢筋水泥的冷漠，即便对面却不相识的冰寒。可是大城市也有一份轻松和自由。因为不是认识的人，不是亲人，便可以忽略，可以不计较。在大城市因为熙熙攘攘的人太多，总有一个空间，一堆人可以让你融进去，而不是逃无可逃。

就在隔壁村子的一个女子，年近四十，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大儿子十多岁，第二个是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第三个也是儿子，三四岁，另外两个小一点的，都还不太会走路。盛夏，夕阳染红晚霞。“XX跳水淹死了，还带走了第三个儿子，她把她儿子的袖子和她的袖子缝到一起，一起淹死了。听说本来是要把第二个姑娘和第三个儿子一起带走的，但是姑娘被奶奶临时叫走了。”

怔怔的，好久自己才缓过神来，竟是满脸泪痕。被母亲拽回家了，一直在看我，是担心我吧。松了口气，和母亲聊着。

“我记着我还上小学的时候娶回来的吧，她长得好漂亮，人也贤惠，每次从他们家门前路过，叫她婶婶，她都会笑眯眯的，怎么就选择这条路，怎么舍得?”

妈妈说：“听说她可能神经有点问题，时不时犯病，婆婆是强势的女人，老公经常打她，加上各种繁重的劳动，娘家人也当她死了，不管不问，估计是心里苦吧。可怜的人，可惜了，等孩子再大点，也许就好些了”。

看着母亲的眼睛，也是湿湿的，我知道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赶紧停住，和母亲聊些别的。

也许我们无法理解一个农村妇女在被所有人嫌弃的时候，这个男人天天打他，却还愿意让她给他生很多孩子。一家人直接把她当成了敌人，恨不能多生几个孩子，然后把她赶走，婆婆也在撺掇儿子，说媳妇哪里哪里不好，教唆孙子不认妈妈。娘家人也不愿意再认这个女儿，不认这个姐姐或是妹妹，似乎这个世间再无一个人愿意她继续活着。她没有学历，不认识字，不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哪里可以容得下她，所以最后选择的还是死亡。似乎所有在这个世间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是她的宿命，她已认命。但最后还是做了抗争和惋惜，带走了这个世间还给她一点暖意，愿意叫她妈妈的孩子，是害怕阴间孤寂，再有这样的遭遇，至少还有一个人和她是最亲的，可以让她在另一个世间可以活着吧。

我们家后边是一户彝族人家，他们家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儿，小时候长得清清秀秀，特别惹人喜爱。却因为农村繁重的活计，为了活着，把她交给眼盲的爷爷看管，一不留神，整个脑袋都伸进了炭火里。等拉起来，已是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没有资金，只能勉强的送到医院，看是否可以抢救，在那一刻也许她死去会比她活着给这个家庭留下的创伤会小一些。但她还是活下来了，长到而今豆蔻年华，也算勤快，只是一张脸，让她再不敢去县城上初中。一回家，父母就着急的把她嫁出去，嫁给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孩子，除了会吃饭，其他什么都不会。男孩子的父母希望可以找个愿意嫁给他儿子的女孩子，给他们家传宗接代。还没有娶的时候，偷偷借了几万块钱，天天往女孩家跑，买很多东西，还给钱。本来女孩子家就有七八个弟弟妹妹，都不大，家里也是一贫如洗。父母看着对女儿不错，还挺有钱，便也不管不顾，答应让把闺女娶走。闺女的奶奶确实心疼孙女，知道男孩子什么都不会，他父母还很强势，孙女以后必吃苦。因此还和儿子儿媳大吵了一架，可终归人老了，说什么也没有用，眼睁睁看着孙女出嫁。

出嫁至此不到一年，上次打电话回去，和妈妈聊起来，妈妈叹息：“现在都不敢回娘家，天天被婆婆骂，她婆婆还在大街小巷数落她到现在还没有怀孕，是不是不能生孩子，要是生不了，就直接休了，让她滚回娘家”。娘家这边，她妈妈估计是乳腺癌，却因为没有钱医治，一直在家里等着，也许只有等死了。可是她爸爸又是只知道天天喝酒，醉生梦死，不会赚钱，家里还欠了很多帐。七八个孩子每个相差不过两岁，最小的刚会走路。

听完，一阵默然。很多时候我们在抱怨，怨天尤人，怨命运不公，怨岁月匆匆。那是因为我们不曾遇到更多坎坷的生命，总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还记得那年一个人坐火车北上吉林，火车上一个60多岁的爷爷，从曲靖到北京的火车，买了一张硬座，身边是一堆的杂物。初始以为是奔着孩子或亲人去的，没想到细聊下来，才知道他是去北京的农民工，因为家里的田产全给了儿子，自己衣食无着，只能外出打工。吃饭的时候，他打开一包泡面，里边没有酱料，只有面，不能吃，他就打开了另外一袋，一起泡了。吃的时候还多喝了一碗水，当时也没有多想，想着他估计渴了。晚饭的时候，他不吃饭，很诧异，他讪讪的笑，因为只买了那么多，早上多吃了，晚上就没有了。只能悄悄的把背包里还有的一个苹果，给他塞进去。也为自己平时吃泡面经常只喝汤，面吃不完而惭愧。

以前对公益是懵懂的，只了解了一些，总以为要有钱才可以去做。突然明白，也许这个不太美好的世间，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心，去体谅，哪怕有时候只是可以很坦然陪他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经历，也是一种存在，一种活着的方式。

2016-0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