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花开

晚上快六点的时候，从市内返回。路上接到老公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下午走前便跟女儿交待过，要出门办事。索性也不急，刚走到路口，便来了辆公车，也节省了打车的钱。只是车上人有些多，大概是因今天周末，恰又赶上下班的时间。很奇怪，看着车上人影幢幢，上上下下，倒是一点儿也不感焦躁与疲惫。相反，倒是随着车上人流渐渐散去，渐渐空旷的空间而渺远宁静起来。

看着车缓缓前行，路边的风景和行人渐次后退，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忽然进入时光隧道，眼前的一切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仿佛就在昨天抑或前天，刚刚经历过、见过。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却无从说起。总之心里就是那么宁静，那么熨帖。总觉心底浅浅缓缓流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比之激动，少了份昂扬；比之欣喜，少了份悸动。属于那种增一分，则嫌之多；减一分，则嫌之少的微妙。

下了车，看着天色渐晚，就在外面买了份炒饭兼些风味小吃。回家又拿了瓶牛奶，这便是我们母女二人的晚餐了。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地善解人意，女儿捧着碗进房间看她的动画片了。一个人在客厅静悄悄地吃饭，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地宁谧，轻烟般熏香缭绕。如一支钢琴曲般叮叮咚咚清脆悦耳，划过心间；如清浅而活泼欢快的溪流跳跃过月光下的香草花丛，如梦如幻。

妈妈，快来看。我还在自己的思绪里漫舞徜徉，女儿已不知何时跑到了阳台。

花儿又开了！她惊叫道。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一盆月季，刚抱回来时，只有零星几颗花苞儿，而且如青春期少女的羞涩般，把自己的“心事”紧紧包裹在青色花衣下，丝毫没有绽放的意思。这才三两天，这已经是第二朵花的绽放了。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随微风在鼻端轻送游弋。让人禁不住心旷神怡。

把目光投注在那一高一低，交错点缀在枝丫间的两抹鲜红。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青年文摘》上的一篇文章《玫瑰从来不慌张》。玫瑰除了自己枯萎凋零，或人为地故意破坏，否则外力很难使它零落碾成泥。看似娇嫩脆弱、不堪一击，似乎拿手轻轻一碰，花瓣就会四处翻飞、支离破碎地玫瑰，内在潜藏地那份沉着、从容、冷静，让人惊讶，让人赞叹！

今年突然心血来潮，倒是种了不少花花草草。说是花，倒不如说是草。只因了自己的不精致，娇贵的花儿总是会被养的死掉，索性就养些生命力顽强的“草”。大概春天来了的缘故，阳台上倒是比以往越发地苍翠葱茏。倒是显得这两抹鲜红众星捧月般，如此醒目！

只是我这盆只是和玫瑰很像的月季花儿。当初买的时候，只是被那几颗沉睡的花苞所吸引。兼了月季普通、平常、好养。只是一直在心中纳闷：天下花品种数不胜数，名贵者更是不胜枚举。譬如我们的国花牡丹。何以就它得了个“花中皇后”的美誉？

宋代徐积曾有《咏月季》诗云：“谁言造物无偏处，独遣春光住此中，叶里深藏云外碧，枝头常借日边红，曾陪桃李开时雨，仍伴梧桐落叶风，费尽主人歌与酒，不教闲却卖花翁”。

月季花花期长，纵观花海，有哪一种花儿不择土壤，不分地域，只要求淡淡雨露和阳光，却能一年四季绚烂芬芳、姹紫嫣红？舍月季又其谁？唯它是“春色四时常在目，但看花开月月红”。

月季既可单薄弱小独枝傲立，亦可众花成丛，甚至蔚然成树。既可荒郊野外，亦可花冢道路，抑或拘于室内角隅。无论何时何地，独拥一份恬然淡然。虽不似玫瑰被赋予那么多浪漫情思，虽不似玫瑰那般得人宠溺和钟情，但那种“不慌张”的大家风范却丝毫不弱于它。若果都用女子来形容它们，玫瑰是小家碧玉，清纯可人、秀色可餐，让人情不自禁向之往之爱之恋之；而月季则是大家闺秀，清雅淡泊、端庄凝重，让人钦之佩之叹之服之。

或许这才是花中皇后，同样绚烂却不浮华喧嚣，同样芬芳却不馥郁袭人，同样端庄却不睥睨万物。既遗世独立又融于大众，既冷静从容又横贯四季，既个性鲜明又烙着每一朵花的印记！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川端康成曾在他的《花未眠》里引用过苏轼的这首《咏海棠》。曾被诗里氤氲的朦胧、迷离、孤寂，以及花人情意相通、物我两相知的脉脉情愫感动。寂寞的海棠不寂寞，因为它有一支深夜高烛明媚相伴，寂寂守着花开的每一缕欣喜，花落的每一声叹息！

那么，月季呢，我们的花中皇后？如果它们只有一季的光阴，注定了此生的脚步匆匆。我们是不是更有理由安静从容？朝朝暮暮更替，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认真地盛开在每一分，每一秒。开在朝霞里，开在黄昏里；开在春风里，开在冬雪中；开在自己一抔土的寂寞情怀中，开在别人神采飞扬的明媚眼眸中。

不惊不扰，不慌不张，开出一片世界，更开出一片流年安暖，素然淡然的情怀。让每一个与你不经意相逢的人，都能心随花开：寂静而安然！做一枝在命运或生活面前不慌张的“月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