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想山花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喜欢听，“待到山花浪漫时，她在丛中笑”喜欢读，那山花香喜欢嗅，那山花绚喜欢看。童年盛载儿时的梦，象采野菜的篮子，装的那么满那么重，喜欢那感觉：沉甸甸、汗涔涔、喜盈盈。看到百合、玫瑰、丁香……可还是想山花：想她的浪漫，她的顽强，她的谨慎，她的害羞，她的清香，她的执着，她独有带着泥土的芬芳，萦绕着沁我心扉。

儿时的天高远，风轻柔，水清澈，地广博。山花更是在空中谨慎地开放，辽远而又逼近，柔和而又铿锵。那声音像晨荷的露珠一粒粒滚落，滚到空中，滴在地上，落在心里。一望无际的原野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天堂。那土地像海洋泛起的波浪，那山花就毫不犹豫地在我的心田朵朵绽放。蓝色的三角菜花染蓝了我赃兮兮的小手，花猫似的笑脸抹着缕缕阳光，黄色的蒲公英，漫野的映山红，紫色的毛骨朵花有层次的第放。

我们挎着小篮子追赶太阳，那清澈的溪水映着我透明的童心，也追逐那摇尾巴的小鱼和蝌蚪。塘坝的泥鳅是明明到手了，却又在指缝里滑脱，留下我们不屈不挠追捉的脚印。澡也是要洗的，一群孩子鱼贯而入，然后躺在岸上，埋在细沙里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那无尽的遐想：那山的后面也还有山，登上去伸手定能触摸那高高的天，也一定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家，和我们一样玩耍的孩子。这种念头我毫不怀疑，持续了那么久，那么久。于是我们就起身爬山，就是找不到那能够的着天的高山……洗完了还要释意地涂抹细沙、泥巴，再洗，再涂……那澡老洗不完，洗不净。大人们永远也想不明白，孩子天天泡在河水里，那么清澈的的河水啊！永远也洗不干净他们脏兮兮的身子！这和我们可不相干，永远的那么开心、那么满足才是我们的心愿。我渐渐地长大，知道那清清的河水净化了我，洗涤了我，也淡忘了我儿时的苦和累。于是就有了我能独耐寂寞的心态，达观而平和。

我们终日的狂奔、驰骋、跳跃，忙得不能再忙，就像那脱缰的小野马，那小羊角辫也不知道朝天翘起得多高，捕捉蝴蝶、蜻蜓，追捉蚂蚱、蝈蝈……累了，贴近大地躺下，和土紧紧的依偎，我嗅到了泥土味，潮湿而润泽，绵醇而厚重，清新而温热。也有草木的青气，庄稼的香气，还有太阳味（我落下“病”根了，即使现在也喜欢晾晒衣被，尤其夜里，就能嗅到被子上的太阳味。）心理是麻酥酥，暖洋洋。听泠泠的水声，细细的风声，纤纤的蝶声，琐琐的小虫草间足音。知了叫、蝉儿鸣，谁在吸吮树汁的声？山花开毕落地声？融合齐奏，时断时续，若有若无。那么和谐，那么宁谧。筛掉了尘嚣嘈杂，剩下了恬美、幽静。而那小小的我，就是那物化的一棵小草、一朵山花。与树木、山河及泥土混成了一体。

卷起裤管，赤着脚，提着鞋子，去河边、去池塘，寻菱角、摸蛤蜊、捉青蛙、捞鱼虾……有意去踩稀泥巴，泥巴从趾缝渗出，凉而润，心舒而神爽。就像夏日孩子吃得冰淇淋。那时没有冰淇淋，没有好吃的，没有好衣裳，没有玩具，没有电脑。我们就有快乐，无穷的快乐。我们逗蛐蛐，玩蝈蝈，点着青蛙肚皮，气得青蛙鼓泡泡，“气鼓、气鼓、气到八月十五”是我们的最大理想。大人只顾忙活，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我们，没有人强迫我们学英语、学音乐、学奥数、学绘画、学演讲……尽情地玩耍是我们唯一的课题。

儿时没有好吃的，真的没有，而且都没有，青黄不接这词是那时的现实教会了我。我们去山上采蘑菇、蕨菜。爬到树上撸“榆树钱”，一串串的“榆树钱”像霜凌、像冰挂，揉进嘴里，品着甜丝丝的。小蒜头、婆婆丁、苣荬菜、柳蒿芽、蚂蚁菜、刺槐花、酸溜溜、洋奶子……小的，嫩的生吃，大了，老了，用开水浸了，冷水一冰，蘸了生酱吃。吃根、吃茎、吃叶、吃花、吃果。可吃的、能吃的、好吃的都统统照单全收，进入我们渴吧吧的小嘴儿，压根就没听说过“卫生”这两个字。大人们一遍遍的告诉我们：“鱼生火，肉生痰。”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上火，吐痰，因为根本就没有鱼，也没有肉，除了年节。可我们确实是很少生病，虽然伴着风吃，就着雨吃。偶尔感冒大人也会说：“去跑跑就好了。”这还是细心的妈妈，一般也不会发现的，孩子自己也不当回事，一样的疯跑。也没听说谁中了毒，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知道这是不是侥幸，但识别它是否能吃，可是我们儿时就有的真本领呢。我们也放猪、放鹅，一边也玩耍，它们饱了，我们也没饿着。我们一并的靠这山，靠这水长大。就对这山这水情有独钟。

我们到瓜园里去摸瓜，也担心、也害怕，于是就大声念着“下定决心往里爬，排出万难偷大的。”给自己壮胆，其实瓜大的不一定就好，那时很傻的我们吃着很大的“傻”瓜。有时被发现了就跑，我们边奔跑，边回望。倘若真的没有追赶，似乎又很失落，好像没了紧张，那瓜就不那么香甜了。既危险又刺激，新鲜而又好奇的感觉，真的喜欢，所以就接二连三的策划、行动。那时看瓜的老头儿腿脚不灵便，这也就助长了我们的“威风”。可又坚决的不换别人，是因为他懂瓜。似乎他也不是很认真计较，因为那时的瓜园是大集体的，多数是吓唬我们而已。他也给我们瓜吃，他摘的瓜，保甜、香、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的瓜了，我也不买瓜，因为怎么也吃不出那味儿来。

太阳不管我们多快乐，还是一样的西沉，暮霭降临，鸟儿归巢，多么长的时光，也会在恍惚迷离中刹那般的滑过，我们无论怎么狂奔都跑过太阳。所以我固执的认为，太阳是跑得最快的。伙伴们顶数丫妞跑得快。“丫妞快，就没有太阳快。”伙伴认为我当时所的是真理，我就很得意。现在我看到丫妞就脸红，好在她已经忘记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和我提起那“真理”。玩迷了，玩疯了，怎么就忘记挖野菜呢，匆匆地、急急地，发扬互助的精神，相互帮衬着，菜的下面用小木棒支撑着，看起来总算满了，可以蒙混过关了。可我们更想有个足够长的木棒支撑太阳。晚上回那低矮的茅草房，睡那长长得土炕，脑袋贴在破旧的枕头上，梦境就有那遍野的山花，黄澄澄、红艳艳、粉嘟嘟、蓝湛湛、绿莹莹……

在我心灵的空间，有一块空地，固执的存放我童年的心景，清明的眼睛亮着天生的水平线。我真的喜欢那温柔的垂柳，我真的喜欢葡萄架下的凉荫，我也真的迷恋篱笆园里果瓜……也许山花因着我们的快乐而不寂寞，也许她原本就不寂寞感染了我们，它和岁月比长，却又被淹没了。磨合了我的性情，蛰伏了我的欢乐。童趣、稚气和花草同长，植入了我的心灵。

曾多次回家，一切似曾相识，却大大地变了样：一座座瓦房，高高的围墙，笔直的道路，农村的吃、穿、住、行，都被城市所同化。城乡的距离在逐渐缩小，令人欣慰。没了往日的容颜，同时有些怅惘。人为肆意的破坏，青山绿水消没于经济的大潮。好在“退耕还林”了，还我青山绿水的愿望又一次被点燃。

大自然的声响，和谐；大自然的景色，融洽。天真浪漫的童年，要我陶醉、要我迷恋。我想童年、想廓清的草色，想顽强的山花，我就觉得草木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