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五月的滋味

本文已影响 8.62K人  鱼无泪

布谷鸟的叫声在乡村的上空传过来,一下刺穿了黎明前夜色的帷幕,在空中久久地回荡,也不间断的在我半醒半梦的意识里回绕。母亲轻轻喊我起床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黑色。

五月的滋味

我用睁眼后的光线踹摸着时间,模糊的睡意仍然纠缠着我。腿上的酸痛使我想起昨晚上家里麦子进仓时,自己挑麦的情景。父亲在感受收获的喜悦,我没有那种感觉,觉得土地是那么的深沉,繁杂,辛苦,让人喘不过气来。

从灶台飘散过来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也随着呼吸钻进了我的身体,那是母亲的发面饼熟了,我知道该起床了。父亲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去犁地。五月的清晨,为了抢些时间,早饭总是要送到田边给他。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五月是乡村一年之中最为忙碌的。麦子和油菜子收获之后,几乎没有什么间隔和等待,紧跟着的就是犁田,泡水,平田,插秧。这个时候,乡村人的家几乎都是关门上锁。人们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家。一天中的两餐往往都在田地旁简单地进行。

于是,母亲的发面饼在五月就成了家里很常见的食物。

麦子收上来的时候,家里就把碾面粉的事情交给了我们兄妹。首先要做的是淘麦,这种事多在村边的池塘边进行。先用细眼的竹篾篮装麦在水里将尘土和和麦壳淘去,然后凉晒在塘埂上的圆型大竹匾里,再慢慢的将细小的沙子挑选干净。乡村没有水泥场,黄土碾平的麦场难免参与了泥土和杂质。如果父亲有一天吃的时候咯牙,总是绷着脸问,谁淘的麦?

麦子晒干了,把它灌进袋子里,背着去村西,那个地方跟村里人的吃饭问题紧密相关,简易的屋子里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也有两台机器,一台碾米,一台碾麦。

当白白的面粉从机器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感觉到她被机器摩擦后的暖暖的温度,同时也被她感染,似乎一下就嗅到了发面饼的香味。这种瞬间的潜意识转换,使我觉得她是苍天赐予人类最好的一种食物。

麦种在秋天沉入泥土,发芽,孕育,出苗后经过严寒的磨砺,在春季拔苗成长。初夏,土地的热量和阳光的炙烤,造就了麦杆上粒粒饱满的麦粒,蕴育了千百年来人们喜欢种植和享用的粮食,人们在土地上辛苦的劳作,土地也给于他们丰厚的回报。用收获慰问了憨厚的村民,用味道抚慰着勤劳的耕作者。

在村里,母亲的发面饼做得最好。这是我一生不变的记忆。尽管我没有吃过相同的面饼。但人的味觉有着顽固的记忆,初次形成,终身难忘

母亲通常是留一点稀饭在厨柜里,一两天都不理它,让它变馊,之后便把它掺到面粉里挤揉,加适量的小苏打,盖上湿布,放在留有余热的锅里发酵,膨胀。没有人知道她用的剂量。就像现在酒店的大厨,操作时每种调味品都是用勺子一点而过,蜻蜓点水般,没有固定的标准,却能使菜肴鲜美可口。那是一种经验,一种感觉,一种自信。

母亲做的发面饼,我们叫“展粑粑”成不规则圆型,中间很厚,然后到饼边逐渐变薄。这种形状跟家里的大铁锅有关,撕开后看到里面充满发酵的空洞,中间蓬松,柔软,饼边则脆硬,可口。

我把发面饼送到田边,父亲正在用牛平田,满身的泥浆,脸上的泥浆和汗水融为一体,不能分辩。见我来了。他停了下来。给牛卸了肩架,放上田埂吃草,父亲则坐在锄柄上,他和他的牛一样已经饥肠辘辘,此时都停下来补充食物,增加能量。他和母亲今天要把这块地的秧苗插完。

匆匆地赶回家,我的早饭也是要在路上匆匆地吃发面饼。我还得走上二十分钟的路才能赶上学校的早读课。为了走近路我在田冲窄窄的田埂穿过,在旁边犁田的村民不停地吆喝着耕牛,语言粗怒。那种声音在到校前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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