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国槐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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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槐杂谈

国槐杂谈

作者:冷暖人生

谷雨时节,洋槐羽状复叶是嫩绿的,多少还有些鹅黄的底子,长满尖刺的枝条间有着葡萄串似的花絮,雪白的是开的花,有蜜蜂围着,灰白的是没开的,基部仍被紫色的萼包着,树下,常有孩子仰着脖子用长竹竿勾子勾槐花,以求美食。也许,这是对槐树最初的印象。

到了六月,槐树又开花了,不过,这次是国槐。国槐的枝条是光滑的,色青,青的有些老绿,同样的羽状复叶是有别于洋槐的,叶色是墨绿的,新叶稍浅。花絮顶生在新枝未端,同一串里有开的与未开的,树下,同样有人手持长勾采集槐花,未开者称槐米,槐米晒干后可入药。不过,这采集者已变换了角色,多为补贴家用的老人了。

国槐是本土物种,也称本槐。其材质坚硬且不肯走型,多用以做木耧、犁榬、耙床,是先民重要且贵重的农用工具,因此,古时起就尊称为家槐了。国槐叶小而密、冠如云团,能遮天蔽日,因此槐荫成了的纳凉之处,树下,孩子爬高上低的淘气,甚至攀上槐树摘取荚果,取食包裏槐豆的白色筋膜,与龙眼的果肉近似,至今回味。三爷是本家长辈,这里的常客,拄着根开裂了根子的竹拐,午后颤巍巍的走过来,坐在土墩上反复哼唱民谣:“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唱声里多少透出一丝悽凉。当时,我们尚小,不知其由来,就追着他刨根问底,三爷捋了把胡子脸色凝重地说,咱周氏家族就是从洪洞大槐树迁过来的。

元未明初,中原亡于战火,毁于天灾,以至于道路榛塞城邑为墟,人烟断绝。洪武初年,朝廷为充实国库稳定统治,釆取移民屯田的之策,把丰衣足食人丁兴盛的山西作为了移民的来源地,以四口留一,六口留二,同宗同姓者不得迁一地之条律,将晋民远迁至中原。洪洞乃山西人口大县,且物粮颇丰,自然首当其冲,官府就在广济寺的大槐树下登记造册,配发物什,迁民们拖家带口皆在此聚拢。其惜别故土之情景,让栖息在槐树上的老鹳也不忍目睹,时不时的哀鸣催人撕心裂肺,他们望着大槐树和上边的老鹳窝嘱咐自己的孩子,不要忘了这棵筑着老鹳窝的大槐树,这是咱自己的老家的地方啊。洪洞在晋南,方便迁民输入中原及华东一带,后来其他县府的迁民也都在这老鹳窝下编队登记,完成了中国史上悲壮的移民大迁徙。被拆散的家庭,迁途中的磨难成了迁民们惨痛的记忆

几百过去了,迁居地已沧桑巨变,先祖的嘱咐“大槐树老鹳窝底下的人”依然广为流传,移民村落更是广栽槐树思乡怀祖。据说县府之地的槐店为不忘初心,新建了槐园,以传承根祖的文化。高称槐树为国槐也许与此有关吧。

时过境迁,如今庄户上的国槐已不多见了,或被伐,或因用途不多、收益不高栽植的少了。反之,城市里确多了。据说国槐可吸附废气,减尘除霾,被推崇为行道植树。临县的界首,多条大街都是植了国槐的。前些年去时,手臂粗的树干光滑灰亮,枝青叶绿的,头大多被裁去矮化,旁迤斜出的枝桠荫蔽行道。今年槐树开花季,再过此街,又见有乡下老者不顾城管的驱赶,仍用竹勾采摘稀疏的槐花。不远处又见人剥开树干干死的粗皮,用注射针筒向树内灌些什么。一问才知,原来槐树遭天牛之害,其幼虫喙木而生,穿行上下,纵横左右,碗口粗的行道槐被戳的千疮百孔,枯死者有,冠衰不荣者多之,所以今年叶疏花稀。可见天牛的厉害,说它是槐树的克星,一点也不为过。恰如金钱是官员的天敌,向洞内注药如反腐一样,想必作用不大,这让园林局大伤脑筋。

前日,从宁洛高速沈丘出口驻足槐园,见其标石上刻红“中华槐园”,树木品种繁多姿态各异,然,国槐并不多,也一并被裁了头,这让高俊之词在此已无用处,而其低矮的变种倒栽槐,学称龙爪槐的,反倒不少。其冠如伞虬枝低垂,千媚百态,恰如国人中的媚洋之流,一副屈膝奴像。略览园景,觉得与官方题字的“中华槐园”有所偏差,洋槐居多,不管是红花的,或白花都是美洲物种,非中华土著,国槐古树也是深山里长成,被斩去枝梢费尽周折移民至槐园的,与其高称为“中华槐园”,倒不如说,槐园就是栽了槐树的、有山、有水、有曲径游廊的占了几百亩耕地的人造公园。

东扯西拉的聊了半天,最后以句唐诗作结束语吧。

槐树层层新绿生,客怀依旧不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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