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蹬”婚

本文已影响 1.66W人  蒙甲兴

蒙甲兴

“蹬”婚

一对恋人到政府部分登记领取结婚证,在我的家乡被叫做“登婚”。如果登婚手续办理成功,夫妻关系即被国家法律认可。乡下人陈规陋习多,不举办婚礼仪式,不摆席,大伙儿是不会承认的。这大概就是另一种“中国特色”吧!

小时候获取知识的途径少,大人们话语中提到的一些词儿,不能很好的理解內函真意。我呢,生来性格內向,不爱张嘴问人,却又想搞明白,咋办呢,便按照字面瞎琢磨,有蒙对的也有蒙不对的。譬如“登婚”一词。大人们常说“张三登婚了”,“唉,李四婚没登上”等等。登婚是干什么呢?不得而知。可登婚好像不容易,是结婚路上的一个坎儿,一只拦路虎,过不去了还得在那边乖乖蹲着。只有登上了,才可以通知亲戚朋友酬办酒席,准备戴红花入洞房……

参加村里或者亲戚家的婚礼多了心生羡慕,并且大胆地猜想:将来我也要登婚办酒席戴红花入洞房享受风光。六、七岁的年龄,懵懵懂懂的心,求知欲望却很强烈旺盛,如雨后春笋捂也捂不住,直往外窜。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接连不断的批斗会把人们都整怕了,所以嘴上都挂了锁管得特别严实。不像现在改革开放了,人的嘴都变成了排污口,爱淌啥就淌啥。

有一天,我实在憋不住了,鼓足勇气问村里的五爷:“蹬婚是弄啥哩?”

五爷好像很诧异,歪着头像小鸟打量恐龙疍样看着我,反问:“你不懂?”

“嗯。”我点点头。

“这个登婚么……就是……那个……登嘛……”,他捋着胡须,像电影里见过的私熟先生,吱吱唔唔吞吞吐吐没个定论。长大后我才明白,五爷是个光棍儿,一辈子没有结过婚,当然就没有登过婚,咋会知道这个呢!

既然大人也讲不明白,那我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了。我从字面入手,让思维展开想像的翅膀。于是,我猜想的登婚应该是这样的——

一对男女走进人民公社的办公室,干部吊着脸坐在办公椅子上,冷冷地问“干啥?”

男女头也不敢抬,怯怯地回答:“登婚。”

干部把男女各看一眼说:“那就登吧!”

男女席地而坐,伸开腿用脚去瞪对方的脚像玩蹬土土游戏。三胜二负,输方跟赢方走人。不是么,男人劲儿大总赢,所以都领回了媳妇。也有失足不给力的,被女方领走(后来才知道那叫倒插门)。

我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蹬赢,领回媳妇儿,也为男人争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到了一九八三年,村里有位过门不久的嫂子,把她的同学介绍给我,经过遇面、看门、订婚等既定程序,便到了登婚环节。记得那天,她的户籍人民公社来了三对。公社办公秘书接待了我们。

第一对是两个男人。秘书问:“女的呢?”

大个子男人回答:“没来。”

又问:“为啥?”

答:“不方便。”

“瘫痪?”

“不是,腿脚不方便。”

秘书继续问大个子男人:“你是谁?”

大个子男人抬手一指矮个子男人:“他哥。”

秘书一楞:“兄弟俩来登婚?”

大个子男人说:“登了吧,我求求你!”

秘书脸一吊,发火了:“滚!”

第二对走上前去。

秘书问:“都妥了吗?”

男方回答:“妥了。”

女方戴一付眼镜,嘟嘟囔囔:“还差一件的确良衫子呢。”

男方急了:“不是都说好了先欠着,以后再补嘛。”

女方也固执:“我娘说了,先给。”

秘书眼睛一瞪,说:“去!到外边商量好了再进来。”

接下来便轮到我们了。我的心“呼——”地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扑腾腾乱跳。

秘书依旧冷着脸,问:“自愿的吗?”

“自愿的!”我俩几乎同时回答。

“年龄。”

我俩递上各自所在生产大队开具的证明信。秘书看了一遍,打开文件柜,取出两份像毕业证模样的结婚证,签写,盖章,最后扔过来说:“好啦!”

啊!就这么简单,不坐在地上蹬?我可是信心满满,期待了十八年了!突然化为乌有,不仅失落甚至沮丧了!可能是看到我发楞,她拽我一把,回过神来,我急忙送上来时准备好的洋糖……

洞房之夜,话题不知咋的拐到了登婚上,,我便讲了童年联想到的场景,惹得她笑翻了天,逞我不留意,一脚差点儿把我蹬下炕去。谢天谢地,多亏不在公社办公室,否则我还得跟她走,这男人的脸可就丢尽了。

“蹬”婚,让我一生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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