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桃的盛事

本文已影响 2.33W人  因为是女子

听说母亲有恙,一大早我们便从上海坐上了回家的汽车。

桃的盛事

途经长兴服务区时,已是上午十点钟的光景,八月高温的热情不减,车内浑浊的气息更让我心内不适,于是便顶着日头走向商业区域,想随便买点什么。大门的两侧早被水果的摊位占领,其中一个简易的凉棚里,竟然整整齐齐地堆满了桃。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个的桃,一个桃就足足有一斤的份量。颜色是粉红中透着点淡淡的白,像极了新嫁娘的娇羞模样。她的主人一定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儿,怕她对娘家还有不舍的牵挂,因此每个桃都带着青翠细长的叶儿,上面还沾着露水,细密密的一层,定是刚从树上采摘的吧。这一红一绿真是鲜艳异常,更让人爱不释手了。

因禁不起这份新鲜的诱惑,便买了两只解馋。洗净之后的桃,褪去青涩的毛躁,光滑透亮。一口咬下去,是爽口的脆,是恰到好处的甜……

味蕾的满足从心底扩散开来,有些久远的,关于桃的记忆,渐渐地清晰。

小时候的我,是极爱吃桃的。姨妈家的门前,恰是一片桃园。姨妈待我一向亲厚,每年的暑假,总会接上我在她家住上十来天,她家的桃,是小巧的,青的地方特别青,红的地方又格外红,像浓妆艳抹的戏子的脸,我记不得那时的桃是不是每个都这样的甜,只记得傍晚,姨妈拿着长竹竿在桃树上为我打下一个又一个成熟的桃。

这样的画面,一直伴随着我整个童年的夏天。上了初三之后,忽然间别扭起来,无论姨妈怎么邀请,我再不肯去她家里住上一天,总觉得在别人家过夜是一件非常不自在又尴尬的事情。上了高中以后,课业繁忙,每个暑假都有一半的时间在补课,更是无暇顾及姨妈家的桃了。只是偶尔想吃一次,跟妈妈提起,等到想起时回到家,才听说姨妈送来的桃早就吃的吃,烂的烂,毫无痕迹了。

上大学之前的那个暑假尾声,我去了姨妈家里一次,却不是为了吃桃——上大学的费用,迟迟没有凑齐,妈妈让我去跟姨妈借钱。那时的桃子已经过了果期,只剩下几颗苍翠的桃树,我才发现,很久没有到姨妈家里来过了,这片桃林中的几棵桃树已经因为老化被砍掉了,栽上了柿子树和梨子树。

姨妈待我依旧,姨父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午饭,而我却如坐针毡,十分局促,好不容易待到夕阳落山,怯懦的我,始终未敢开口提出借钱的事。

眼看天色已晚,姨妈留我住下,而我几乎是逃脱似的离开了她的家。在屋后的小路上,姨妈追了出来,只让我回去告诉妈妈,缺多少钱言语一声,她会在开学之前送过去。

至今想起此事,我仍然忍不住热泪盈眶。

然而,已经有两年未曾见过姨妈,只在表弟的朋友圈里偶尔能看到姨妈的身影,她曾经那样年轻漂亮,我还记得她出嫁时的情形,坐着那渡船去到姨父家,如今却也已有了几丝白发。

不知是否是这几年思虑太多的缘故,总想起以往一桩桩的琐事来,想起从小带我长大的那些亲人,小时候用沾着煤油在火上烧热的棉签为我治牙痛的三姑妈,我已故去的在炎炎夏日常和我玩游戏的小姑妈,没大没小地喊着名字,和辈分上却也是姑妈的伙伴们追逐打闹着……

然而,回乡再见到她们,总有“近乡情更怯”的隔膜。我想靠近,却像有一层什么挡住了似的,不敢轻易走近,怕自己打破了什么,而明明越是这样,越是生疏吧。

剩下的那只桃,没有吃完,我带给了两岁的侄女,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我逗她让我咬一口,她大方地递过来,我却突然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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