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抒情散文

故乡的铁路

本文已影响 2.34W人  云烟

故乡的东边有一高一低两条铁路线,它们平行并排着自南向北紧挨着村子,仿佛两条巨蟒匍匐蜿蜒着伸向远方。

故乡的铁路

一列列黑色车厢的大头火车,白白的蒸汽从车头汩汩地冒出来,在快要到达故乡的道口时,发出震耳欲聋“嘟——”的一声长鸣,“哐当哐当”轰隆着从故乡穿行而过。有时,也会有满载乘客的绿皮火车开过,我们称呼它为“短票”。

铁路以东是大片大片的田野,那是故乡的田野。

从铁路走过的人络绎不绝,村里已经发生过好几起车祸事故了。每当我和伙伴们要经过铁路时,母亲总会满脸紧张地一再叮嘱:过铁路一定要小心嘞,两边望下,莫抢到过……

晓得了!我飞快地答应着,赶紧跑开,生怕母亲絮絮叨叨停不下来,惹得同行的伙伴笑话,她们家都不似母亲这般,每次都要不停地叮嘱。

走了好远,母亲高音喇叭似的声音仍然不放心地追过来:一定要小心嘞……每回如此,好像不说那几句话就要出事故似的。

有时刚走到铁路,火车开过来了,只好等候着。轰隆轰隆,脚下在震动,火车风驰电掣般地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掀起一股强劲的风,吹起了我的头发,我闻到了车轮与铁轨快速摩擦散发出的铁腥味。

相比黑色的大头火车,我们更喜欢看到绿色的短票车。当绿皮火车经过时,我常羡慕地看着窗口的乘客,觉得那就是我们想像中的远方的城里人。

有一次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短票车竟然在经过故乡时停了下来,村里会做生意的人赶紧拿了东西到车窗口售卖,我们也兴奋地跑去看热闹,记忆中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火车里的乘客,那些在我们眼里显得有些神秘的远方的客人。

那时候,孩子们流行玩折叠的烟纸盒,记得有一次,村里有个伙伴约我去铁路边捡烟盒,我跟着她一起顺着铁路走啊走,没有火车时,就走铁轨中间的枕木。

那些密密排列的枕木就像一架无穷长的木梯,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沿途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村庄。有没有捡到烟盒子早已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长我几岁的伙伴说,有一天要带上我去远方,问我愿不愿意,我心里蓦地升腾起了一丝兴奋和向往。

就这样走呀走,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同行的伙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开始慌了,我仿佛看见母亲正在心急火燎满湾子找我的情景,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才和我一起掉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去。直到故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那段年少的经历,仿佛一个循规蹈矩的孩子偶尔越了一次边界,兴奋,紧张,慌乱,还有一丝对于远方的向往……

故乡的铁路,仿佛一位老朋友,紧紧依偎着故乡,慈爱地看着我们,见证着我们的成长,陪伴着我们慢慢长大。

那历经岁月的风吹雨打,满身风霜透着沧桑的棕黑色的枕木,那锃光瓦亮的长长的铁轨,如巨龙一般蜿蜒着伸向看不见的远方,伴着一声尖锐悠长的汽笛,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我们的童年,少年,青春……

早已记不清是哪一年回家,发现铁路道口改成下穿隧道了。不仅如此,铁路连同旁边的道路一起也都被密密的铁网封闭起来了。

从此,这条依傍着故乡蜿蜒而行的铁路似乎和我们有了距离,只能隔着铁丝网远远地看它一眼了。

偶尔,当我从铁路下面的隧道穿过,心里会有一点凄冷,一点陌生的感觉,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在上面道口走过的时光——火车嘟的一声长鸣,轰隆着从我眼前呼啸而过,刮起的一股风吹过我的脸,淡淡的铁腥味直冲入我的鼻子……

眼前浮现出母亲紧张担忧的面庞,那一声又一声的叮咛,仿佛又在我耳边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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