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蚯蚓一样

前几年
我偶尔看见空旷的砂砾
有黑糊糊的蚯蚓暴晒在阳光下
僵硬卷曲
它们是两根万伏电极
从地表下震出，已经死亡
空气中散发腐臭的腥味

今夜，我看见建筑工地的墙角，几块木板上
蓬头垢面的农民工，一千瓦的灯光暴晒
卷曲身子入眠
像一条条从土里爬出来的蚯蚓
在不能呼吸的钢筋水泥中
实在爬不动了，口微微张着
也许他们正在做梦

攥着一张张皱巴巴的钞票
在小商品市场讨价还价
在平价药店开出平喘、止疼的药丸
在个体书店去买初三复习资料
也许来年的春天，他们就回到乡下
像不能离开土地的蚯蚓一样
耕耘，即使终生不见阳光
只要土地开花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