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诗之六：桑皮纸

我在和田的桑树下寻觅
你在故宫的大殿里沉思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
你想显示你的价值
我看到了古城之郊的桑树
你见证了高原千年的历史

哦，桑皮纸
你书写了
无数公文和契约
以及《诺毕提诗选》
卓越的维吾尔文典籍
但最震撼人心的
还是你自己
烽隧般的英雄履历

被肢解的那些桑枝
脱离了自己的母体
被浸泡在碱水里
被活生生地剥皮
在铁锅里煮沸了百遍
在石板上砸扁了千次
锤子砸了，棍子搅了
还要摊开身子裸对烈日

你浸透了胡杨土碱
性格如胡杨般坚毅
你具有黑刺的韧性
和不可思议的拉力
大漠绿洲赋予你的原色
历千年而不易
风剑霜刀雕琢的筋骨
永不会被虫蚀

你从麻扎塔格山的寺院
走来，被置于故宫的案几
用大荒赐予的原始活力
为残破的古画恢复元气
你，铺展在漫漫丝路之上
藏在维族姑娘的绣花帽里
殷勤传递着，将要湮灭
却不可遗失的信息

向你致敬！哦
——和田桑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