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河蚌的死

这么多天这么多年
你每天一大早都会出现在
我家旁边的电线杆底下
冬卖河蚌夏卖螺丝
然后再去银行做保安
天天如此，日日相同

你的人生观里
钱是唯一的信念
你的生意比同行好许多
你说一定要薄利才能多消
你说你的钱少
只能省吃俭用
从来不舍得买鱼买肉
两块钱的面条
两块钱的处理价蔬菜
你说银行供应一顿饭不要钱
你说你要替儿子买房娶老婆
你说你不相信世上还有真感情
女人都是骗钱的骗子
你从不进女色
你也从不打牌喝酒抽烟
除了上班剖河蚌就是睡觉

我们没事的时候
总要取笑你
说你死了一定
不会舍得闭眼
说你是五好男人
你说还有六年就退休了
儿子也谈该成家了
到时就找一个老婆

你万万没有想到
我们更是没有想到
你身体这么好会突然死了
就在出租房里送去医院还活着
从此你的声影便消失没有了
这条街依然这么热闹
可惜电线杆下再也没有你

一个普普通通踏踏实实的你
我们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一起叫着你
臭鸡蛋，臭鸡蛋
因为你刚刚来常州
就是卖鸡蛋的
“臭鸡蛋”你怎么回事
不声不响毫无征兆
就这样再也不会来了

“臭鸡蛋”
到了那边不要再亏待自己了
好好找你那个女人过过好日子
你老婆一定还在那边等你吧
好好的善待自己
“臭鸡蛋”的名字我们
从此不能再随便说出口
你的存在微不足道
你的消失一样如草芥
可悲可叹又能怎样
太阳依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