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天堂

寒冷的冬夜
爷爷跌倒在墙角
石头划破了他的脸
鲜血从脸上流到地上
结了冰
他再也没有站起来

爷爷住在村边废弃的老宅
梧桐树下
看起来摇摇晃晃
石头墙上
塞着他捡来的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这是他的家

而爸爸的家
就像一家客栈

很多年
爷爷背着一双碗筷
手里拿着一只木棍
像一个自由的灵魂
乞讨遍了临近的村子
所有人
都习惯了他

爸爸是孝顺的
只是有时顾及脸面
出言不逊
每隔一段时间
他就会去老宅
看爷爷是否无恙

他习惯说
去送粮食

对于爸爸
爷爷是一个麻烦

太阳露出山头
爸爸从睡梦中醒来
冬日里
无事可做
只是普通的一天
妈妈身体不适
还躺在床上等着爸爸做早饭

院墙外堆着爷爷背来的石头
柴火已经烧完
那是爷爷的礼物
一块石头
有时候是一捆柴
有时候是土豆，南瓜，花椒，或者玉米
爸爸总怀疑它们的来路
还之以呵斥

久而久之
那些石头
足以盖一座房子
多年以后
爸爸用这些石头为我们盖了一座新房子

在电话里
爸爸哭着告诉我
爷爷走了

爸爸的良心
藏在暴躁的情绪里
爷爷走后
我看到了

爷爷是个亲切的影子
死后永远变成了影子
他佝偻着
把肩上石头稳稳的摞在墙角
他没有遗物
只有那座摇摇欲坠的老宅
和爸爸大声呵斥的回响

老宅的墙上
飘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爷爷跌倒的地方
长出了一颗花椒树

十里八村
都知道
那个老人
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