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雨下得太长

雨打窗棂的夜晚
父亲来到我的房间
他翻看我桌上的一些书
然后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
他要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
我听得见他的心跳声

从祖母襁褓里走出来的
从低矮的小屋里走出来的
从荆棘丛生的大山里走出来的
从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走出来的
父亲
用坚强为母亲
编织一顶遮阳草帽
用宽容为我们兄妹
修一道避惊的篱笆

一年又一年 从故乡到异乡
滚滚红尘
在我额头上留下些许沧桑
一切都已变样
但一切还是一切
回忆来来往往 走走停停
父亲 我生命中
最初被忽视最后被记起的人
留给我一个远山般的背影

这一夜的雨下得太长
他从我的梦里面留下来
故乡的犬吠声起起伏伏
父亲坐在老槐树下
手捧一本古书
将日子一页页翻过
时间长了
父亲也就变成了
一片质地沉沉的叶子
在人世的风霜中枯黄

而今
苦艾草已漫过父亲的坟头
土堆里的父亲
能感知土堆外女儿的思念么
我不敢期待来生
只愿今世的梦里有你
让我在一些凄美的记忆里
写下有关你的文字
有关生命与爱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