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酒则歌

故道的夜晚
月儿在梦中暖酒
我在星河的下游
任凭如绳的水岸
对我深深厌旧

天空像久病的贝壳
包藏着一颗颗
珍贵的伤痛郁结

低温的神绪
沾附在宿光的白蛾
向着沿岸的灯瀑
寻找昏暗的居所

在拐弯的夜色里走失
是与梦境
最亲昵的距离

把一席枕巾
铺在草甸的隅落

餐风则醉
浮酒则歌

等最早的霞光
拾掇一片狼藉
等过路的水鸥
打扫沉思的残廓

水流是文静的
无法固执地入冬
也就无法
留住任何笑容

不管雪意怎浓
不管堤岸怎冻
一条曾冰释的大河
注定有一张流浪的面孔

树是患者，云是病翳
绽裂的木棉
仿佛云朵割下的白练
在夜光的掩御中
衬着层层疲蔫

同一条路被踏遍了
依旧争相拥挤
因为先行而去的
可以先行生厌

要丢弃多少远方
才配拥有这份安闲

但忘掉前行的航向
方寸间，已在短视中
乱下阵脚

我用善感
凝望着人间
正如飞鸟
用羽毛窥探着晴天

它拢紧的翅膀
也是闭合的双眼

而无法闻知花的芬芳
我也深度失明了

故道的夜晚
月儿在梦中祝酒
我在星河的下游
假若明晨一切如旧
那片蔚蓝与碧绿之间
也许有我的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