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离散的散

我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晚上总是会被小高考没有过关的噩梦惊醒，醒来时一身的冷汗，发现它仅仅是个梦境之后，便会暗自庆幸，然后带着一身的冷汗继续睡觉。

三月十七号，小高考。

那天刮着很大的风，就像现在刮的风一样，惨烈而又义无反顾，像是圣经里上帝惩罚世人，降临灾难前的预兆。隔着一层玻璃，我躺在床上，看着黑色的风，玻璃挡住的仅仅是风的一面而已，我的的耳边是呼呼而啸的风声，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在向我咆哮，说要吃了我。我也只是裹紧被子，冷笑，真是头外强中干的野兽。

小高考那天风刮得很大，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和小H走在北校的校园里，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复习讲义，本打算妄图临时抱佛脚。但也只是本打算而已。

风刮得很大，刮起我的外套，刮起我刚刚剪掉的枯黄的长发，取而代之的，耀武扬威的黑色的短发。我一面裹紧衣服，一面用手抚平头发，然后拿着资料书，漫无目的的走。

那天在校园里看见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还有我以前的同学，很多人都变了样，长高了，变瘦了，英俊了，漂亮了。

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我想用手拉住他们，嘴里冲口而出的某某某，嘟囔一阵，最后还是咽在了咽喉里。

我忽然一阵难过，原来那些曾经最熟悉的面孔，最终真的可以变得肩擦过肩，一句话都不说，一个表情都没有。

考完最后一门，我把地理讲义丢在小H那里，叮嘱他别给我弄丢了之后，就急匆匆的跑去南校，阿清在那里考试。

等我到了南校，已经剩下零星的几个人，路上买了一杯热奶茶，想着风这么大，给她暖暖手。可惜人去楼空。我就手里捧着奶茶，慢慢的往回走，等到奶茶凉了，就随手丢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然后我接到小H的电话，说把讲义忘记带过来，丢在了宾馆里。我说，没事没事，丢了就丢了吧，反正用不到了。挂完电话，我就坐在路边，一阵一阵的难受，像是有一团寒冷的白气把我包围住风刮的我浑身发抖。

我记得那份讲义是阿清自己一张张撕开，然后一张张重新订起来。她说，我是个邋遢孩子，做不成那么精细。还说，弄成这样，看的时候方便。整整弄了一个多小时。我还把她的那份也拿过来，写上网名和名字，照下来。我特高兴的告诉她，这是情侣讲义。我记得她笑得很开心。我说，我会一直留着它。

可是，它就这样丢了。就像是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失踪。

我告诉阿清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分明看见她眼里深深的难过，像是一层又一层浓密得化不开的雾霭附在她的眼睫毛上，湿漉漉的。

一年过去了，小H还是我的同位，阿清还在我身旁，那些已经开始渐渐远去的熟悉面孔，在一年前的那次之后，依然执着的没有出现。

而我在高三，越来越多的的人告诉我说，六月，过了这个六月请让我离开。

就像是云被风轻轻地吹动，缓缓的流淌过淡蓝色的天空，那种轻微的疼痛不带任何痕迹。

我很想认真的告诉他们，三月的离别，是更加让我们无能为力而又痛心疾首的。

只是他们在说完这些之后，就又低头开始做着浩如瀚海的习题。

我抬头看着黑板上，用红色的粉笔写的，距离高考，还有112天。

于是我也开始在心里默念，六月，过了这个六月，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如果不能，请让我离开。

（原创作者：阿K在崇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