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心情随笔

我看张爱玲之《茉莉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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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张爱玲之《茉莉香片》

我看张爱玲之《茉莉香片》

我与张爱玲的小说相识于今年六月。在此之前,张爱玲于我只是一个华丽的飘渺的剪影。那时,高考刚过分数未下,我心里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刚好是在一段不愿出门又无事可做的日子,我只好一头扎到书里去。只是一下就着了迷,也是奇怪的缘分。

读张的小说,薄凉味儿十足。《金锁记》《倾城之恋》《怨女》《半生缘》都是很有代表性的作品。打开书,一股浓浓的悲凉的味道扑面而来。当中各层人情世故掺杂过多的变了味儿的爱情,各种小人物的不幸的命运,以及刻薄又冷静的语言,描线细腻的人物,丝丝紧扣的情节,都是令我着迷的原因。

不同的人从不同的作品中找到共鸣。而《茉莉香片》讲的就是令刚结束高考的这个年龄的我所不能抗拒的一个故事

而张就是那个讲故事的人。

我仿佛可以看到,张身着旗袍,手拿折扇,头微微昂起,嘴角带笑,立于一方几案前。她先悠悠地沏上了一壶“太苦了一点”的茉莉香片,然后轻声说“您先倒上一杯茶——当心烫!您尖着嘴轻轻吹着它。”然后她手中折扇这么一合,故事就娓娓地开始了。确切地说,一段传奇就开始了——还是一段“香港传奇”。香港像这茶,也“太苦了一点”——“香港是一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

我静静地看着张的嘴巴一开一合,深深地被这独特的开场方式吸引。接下来,在茶烟缭绕中,淡了张的影子。

⑴ 开篇

只见香港的公共汽车顺着柏油山道驶下山来。我看到开车的身后站了一个“抱着一大捆的杜鹃花”倚在窗口的人。他身后是一个有“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的“似乎是十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子”的“嘴角却有点老态”的“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孩子”。男孩子的名字叫做聂传庆。传庆“穿了一件蓝绸夹袍,捧着一叠书,侧着身子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衬着后面粉霞缎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

车停了一下,上来一个“滚圆的脸,晒成了赤金色。眉眼浓秀,个子不高,可是很丰满”的和传庆一般大的女孩子,她叫言丹朱。传庆皱了皱眉毛。丹朱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他们显然是认识的。丹朱上车后不停地和传庆说话,传庆的话却不多。“他不爱看到女孩子,尤其是健全美丽的女孩子,因为他们使他对于自己分外地感到不满意。”他不懂为什么她偏偏要来接近自己。

丹朱道:“我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我对谁也不说,除了你。”

传庆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丹朱道:“我想是因为……因为我把你当作一个女孩子看待。”

传庆酸酸地笑了一声道:“是吗?你的女朋友也多得很,怎么单拣中了我呢?”

丹朱道:“因为只有你能够守秘密。”

传庆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是的,因为我没有朋友,因为我没有人可以告诉。”

丹朱忙道:“你又误会了我的意思。”

丹朱想化解尴尬的气氛,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其实你可以邀请我们去你家玩,我知道你家有一个网球场。

传庆笑道:“我们的网球场,很少有机会腾出来打网球。多半是晾满了衣服,天暖的时候,他们在那里煮鸦片烟。”

丹朱顿了口,说不下去了。

接着“公共汽车猛地转了个弯,人手里的杜鹃花受了震,簌簌乱飞”,已不是“枝枝桠桠”“红成一片”了。

传庆再看向丹朱时,“不禁咦了一声,‘你哭了!’”

丹朱道:“我哭做什么?我从来不哭的!”然而她终于凄哽地质问道:“你……你老是使我觉得我犯了法……仿佛我没有权利这么快乐!其实,我快乐,又不碍着你什么!”

这次传庆应该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过了一会儿,拿起丹朱手中的讲义,主动和丹朱谈起丹朱的爸爸——言教授。

传庆:“这是言教授新编的讲义吗?我还没有买呢。你想可笑么,我跟他念了半年书,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丹朱道:“我喜欢他的名字。我常常告诉他,他的名字比人漂亮。”

传庆从封面上找到了名字——言子夜。他“偏着头又想了一想,又拿起来念了一遍”,“这一次,他有点犹疑,仿佛不大认识这几个字。”

丹朱:“这名字取得不好么?”

传庆笑道:“好,怎么不好!知道你有个好爸爸!什么都好,就是把你惯坏了!”

丹朱轻轻地啐了一口,说,我该下车了。

“她走了,传庆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又仿佛盹着了似的。前面站着的抱着杜鹃花的人也下去了,窗外少了杜鹃花,只剩下灰色的街。他的脸换了一幅背景,也似乎是暗了,黄了。”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开端。由我的口中转述出来,魅力必然不及你自己去亲自听的十分之一。张讲故事时那神情,那语调,你不计故事的内容,光只是听开场的那一段,也已令你醉了五分了。你听张讲“香港的公共汽车顺着柏油山道驶下山来……”,多么轻松愉悦的开始!恰如你在夏日晌午小憩时吹过的一阵清凉的小风,待你更安稳地进入梦境。当你在梦中睁了眼,已是全新的你未曾见过的另一个世界了。张的故事便是不同于你周遭发生的任一个故事,它带有张那个年代特有的厚重感,充满了年代的味道。但偏偏那里面的人又是那样的鲜活,他们仿佛就站在你的面前,让你看到他们的嘴巴的开合,让他们的对话就那么清楚地响在你的耳边。然后你就似丢了魂儿似的站在那看他们演他们的悲喜,忘了自己的。

我总是努力地想从张冷静的语调中窥探出什么。 可张还是一开始的样子,仿佛故事就是故事,而张只是那个单纯的讲故事的人。张继续着下面的故事,按着她早已知晓的既定的我不知悲喜的结局。

我也就不做深究,眨眨眼,接着听下面的故事去了。

⑵ 发展

车再转了弯,传庆下了车。他家是一座大宅。只见“满院子的花木”“枯的枯、死的死、砍掉的砍掉,太阳光晒着,满眼的荒凉”。

传庆进了屋,“ 屋子里面,黑沉沉的穿堂,只看见那朱漆楼梯的扶手上,一线流光,回环曲折,远远地上去了。”

他嗫手嗫脚地上了楼,“不料那陈旧的地板咯咯吱吱一阵响,让刘妈听见了”。在刘妈的拉扯下,不情愿地去见过“老爷太太”——传庆的父亲后母。刘妈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在家里,他憎厌刘妈,正如在学校憎厌言丹朱一般。寒天里,人冻得木木的,倒也罢了,一点点的微温,更使他觉得冷得彻骨酸心。”

“他父亲聂介臣,汗衫外面罩着一件油渍斑斑的雪青软缎小背心。他后母蓬着头,一身黑,面对面躺在烟铺上。他上前招呼了:‘爸爸,妈!’两人都似理非理的哼了一声。传庆心里的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猜着今天大约没有事犯到他们手里。”

接着是父亲后母的一通问话,传庆尽力应付着,怯弱地应答,手里替他们烧着烟,全然变了另一副样子——“这畏葸的阴沉的白痴似的孩子。”

家里来了女客,传庆终于能退了出来。他拿着书到客厅打算做点功课,“伏在大理石桌面上”,“桌面冰凉的,像公共汽车上的玻璃窗。”那凉凉的触感,使他想起汽车上丹朱父亲的名字——言子夜。在他很小的时候,看到“在一本破旧的‘早潮’杂志封里的空页上写着‘碧落女史清玩。言子夜赠。’”

家里来人打牌,他只好又回到卧室去。传庆在一只大藤箱中翻找着那本“早潮”杂志,“突然,他想了起来,‘早潮’杂志在他们搬家时早已散失了。”传庆愣住,“他就让两只手夹在箱子里,被箱子盖紧紧压着。头垂着,颈骨仿佛折断了似的。蓝夹袍的领子竖着,太阳光暖烘烘地从领圈里一直晒进去,晒到颈窝里,可是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天快黑了——已经黑了。”

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冯碧落,印象中“她穿着古式的摹本缎袄,有着小小的蝙蝠的暗花”“她的前刘海长长地垂着,俯着头,脸庞的尖尖的下半部只是一点白影子。至于那隐隐的眉与眼,那是像月亮里的黑影。”她的眼中总是有着“那无名的磨人的忧郁”。那是对言子夜“绝望的爱”。因为门第的差距他们没有在一起。母亲嫁给了父亲聂介臣,言子夜也最终娶了“丹朱的母亲,一个南国的女郎”。

母亲冯碧落“她不是笼子里的鸟”,“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郁悒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传庆是又添上的那只鸟,“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他跟着他父亲二十年,已经给制造成了一个精神上的残废,即使给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是言子夜!

看到这我的心已经止不住的隐隐地发痛了,为聂传庆,为张,蓦地就悲哀起来了。甚至也为我自己,因为我已完全把自己当作传庆了。我同他同哭同笑。张难道不是在写曾经的自己么?创造来自生活,来自实践。此时的张不过23岁,相似的家庭环境,这聂传庆必有张少时的影子在里面的。我不清楚张平静的语调中是怎样承载了这样厚重的情感、细腻的感知,只是觉得张的每一个故事里文字都被寄予了不同寻常的“多情”。冷静的叙述+新奇的手法+异样的“多情”=张爱玲。我知道这么说未免过于偏颇,将张的特点一言概全了。不过,我也只是说出了,我心中的张,至于,你眼中的张,又于我没什么干系了。

低下头,喝一口有点凉的茉莉香片,我们又该听接下来的故事。

⑶ 高潮

第二天,在学校里,中国文学史课上,传庆“远远地看见言丹朱抱着厚沉沉的漆皮笔记夹子,悄悄地溜了进来”。她“在旗袍上加了一件长袖子的白纱外套”“那活泼的赤金色的脸和胳膊,在轻纱掩映中,像玻璃杯里滟滟的琥珀酒”。

“然而她在传庆眼中,并不仅仅引起一种单纯的美感。他在那里想:她长得并不像言子夜。

言子夜进来了,他穿一件衣褶松垂的宽大的长袍,衬出了身材的秀拔。“传庆不由地幻想着:如果他是言子夜的孩子,他长得像言子夜么?十有八九是像的,因为他是男孩子,和丹朱不同。”

“吃了一个‘如果’,再剥一个‘如果’。”传庆不断想着如果自己是言子夜的孩子,一定比丹朱优秀。“只有好。”“她对于丹朱的憎恨,正像他对于言子夜的畸形的倾慕,与日俱增。”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当然他不能够读书。”到了下个学期,“传庆重新到学校里来的时候,精神上的病态,非但没有痊愈,反而加深了。”

耶诞节的前夜上午,言教授进行了一个非正式的口试。“叫到了传庆,连叫了他两三声,传庆方才听见了,言教授就先有了三分不悦,道:‘关于七言诗的起源,你告诉我们一点。’”

“传庆乞乞缩缩站在那里,眼睛不敢望着他,嗫嚅到:‘七言诗的起源……’满屋子静悄悄地。传庆觉得丹朱一定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丢聂家的人。不,丢他母亲的人!言子夜夫人的孩子,看着冯碧落的孩子出丑。”

“他不能不说点什么,教室里这么静。他舐了舐嘴唇,缓缓地说道:‘七言诗的起源……七言诗的起源……呃……呃……起源诗的七言!’”

“背后有人笑。连言丹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言子夜见满屋的人笑成一片,只当做传庆有心打趣,便沉下了脸,将书重重地往桌上一掷,冷笑道:‘哦,原来这是个笑话!对不起,我没领略到你的幽默!’”

“子夜又道:‘聂传庆,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从上学期起,你就失魂落魄的。我在讲台上说的话,有一句进你的脑子去没有?你记过一句笔记没有?——你若是不爱念书,谁也不逼着你念,趁早别来了,白耽搁了你的同班生的时候,也耽搁了我的时候!’”

“传庆听他这口气与自己的父亲如出一辙,忍不住哭了。”言子夜“厉声喝道:‘你也不难为情!中国的青年都像了你,中国早该亡了!’”

“这句话更像锥子似的刺进传庆心里去,他索性坐下身来,伏在台上放声哭了起来。”“子夜道:‘你要哭,到外面哭去!我不能让你搅扰了别人。我们还要上课呢!’”

“传庆的哭,一发不可复制,呜咽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响。”

“子夜向前走了一步,指着门,大声道:‘你给我出去!’传庆站起身,跌跌冲冲走了出去。”

一个少年幻想一个好的父亲,一个好的家庭,一种精神上的自由的梦怕是要破灭了。听到“传庆站起身。跌跌冲冲走了出去”,我的魂儿也跟着他去了。待到清醒些,就可以看到张始终是故事刚开始时的冷静的样子——张不愧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这是张那个时代的悲哀。作为听者的我,想象着张怎样地走过那个时代,重新以旁观者的身份讲述着可能发生在那个时代很多人也可能发生在张身上的过于真实的故事,不禁默然。当然张在一开始就说这只是个故事,言外之意,听者勿要当真了。

我低下头饮一大口凉透了的茉莉花片,心里想到,果然,听什么的故事,喝什么茶,也是有很大讲究的。

⑷ 结局

当天晚上,学校在半山中的男生宿舍里举行耶诞夜的跳舞会。

“满山植着矮矮的松杉,满天堆着石青的云,云和树一般被风嘘溜溜吹着,东边浓了,西边稀了,堆堆挤挤,一会儿黑压压拥成了一团,一会儿又化为一蓬绿气,散了开来。林子里的风,呜呜吼着,像狾犬的怒声,较远的还有海面上的风,因为远,就有点凄然,像哀哀的狗哭。”

传庆急急地在顺着石阶走,不停地走。在黑暗里他可以暂时遗失了自己。可是言子夜的话还是”使他痛心疾首,死也不能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舞会该是散了吧。“他听到丹朱的嗓子在后面叫:‘传庆!传庆!’”传庆掉过头来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急急地走。丹朱交代众人放心,和他们作了别,“就向传庆追过来”。

“传庆见她真来了,只得放慢了脚步。”两人一起向着丹朱山巅的家走去。在路上,丹朱不断和传庆说要理解自己父亲发脾气的原因,只要他解释一下,并说可以替他转告自己的父亲。

传庆想的却是“告诉丹朱?告诉言子夜,他还记得冯碧落吗?记也许记得,可是他是见多识广的男子,一生的恋爱并不只这一次,而碧落只爱过他一个人……从前的女人,一点点小事便放在心上,辗转,辗转,辗转思想着,在黄昏的窗前,在雨夜,在惨淡的黎明。啊,从前的人……”

“传庆只觉得胸头充塞了吐不出来的冤郁。”对于丹朱的关心,在他看来是一种炫耀,他彻底发狂了,用恶言恶语回击丹朱的话。

“山路转了一个弯,豁然开朗,露出整个的天与海。”“传庆在前面走着,一回头,不见丹朱在后面,再一看,她却倚在栏杆上。”“背着光,她的脸看不分明,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灼灼地注视着他。”

“传庆徐徐地走到她身旁。”心想“丹朱在那里恋爱着他么?”“他恨她,可是他是一个无能的人,光是恨,有什么用?如果她爱他的话,他就有支配她的权力,可以对于她施行种种纤密的精神上的虐待。”

他颤声问道:“丹朱,你有点儿喜欢我么?……一点儿?”这是他心里想的却是“他不要报复,只要一点爱——尤其是言家人的爱。”“无论如何,他要和严家有一点联系。”

可丹朱误会了,她笑道:“不止一点儿,我不喜欢你,怎么愿意和你做朋友呢?”从丹朱的口中,传庆得到她一点也不爱他的事实。传庆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他笑着,抽身就走,自顾自下山去了。”

丹朱“追到了他的身边”“她一面喘气,一面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传庆从牙缝里迸出来几句话来道:‘告诉你,我要你死!有了你,就没有我。有了我,就没有你,懂不懂?’”

“他用一只手臂紧紧挟她的双肩,另一只之手就将她的头拼命地往下按,似乎要她的头缩回到腔子里去。她根本不该生到这个世上来,他要她回去。”两人挣扎着,顺着台阶滚下去。“传庆爬起身来,抬腿就向地下的人一阵踢。”“一面踢,一面嘴里流水似的咒骂着。”

踢了一会儿,他也怕,他丢下她,往山下跑。“跑了一大段路,他突然停住了。”“两人隔了七八十码远,可是他恍惚,可以听见她咻咻的艰难的呼吸声。”“他又往下跑”,一直回到家中。

“家里冷极了,白粉墙也冻得发了青。传庆的房间里没有火炉,空气冷得使人呼吸间鼻子发酸。然而窗子并没有开,长久没开了,屋子里闻得见灰尘与头发的油腻的气味。”

“传庆的眼泪直淌下来,嘴里掣动了一下,仿佛想笑,可是动弹不得,脸上像冻上了一层冰壳子。身上也像冻上了一层冰壳子。”

传庆知道,“丹朱没有死。隔两开学了,他还得在学校里见到她。他跑不了。”

“他跑不了。”传庆为什么不自杀呢?郭敬明的小说里结局人死的死,散的散。张的故事里他们就那么永远地活着。张说,“要是真的自杀,死了倒也就完了,生命却是比死更可怕的,生命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变得更坏,更坏,比当初想象中最不堪的境界还要不堪。”然后张的故事我总是一读再读,我总感觉 无论何时,只要我想听,故事就在那里,他们就在那里,张也在那里。

那杯茉莉花片早已凉得不能再透了,壶里的茶怕是也凉了。凉了就凉了,张似乎也没有再续的打算。反正故事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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