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泉城

当我从济南离开的时候,我心里的惆怅与忧伤竟无以复加,这个城市给予我的印象,完全是颠覆性的.

清明时节,六个小时颠簸之后,我终于来到省会泉城,天已经黑了,一颗星子也无,月亮惨笑兮兮,全凭着霓虹撑起了这个城市的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出那道狭窄的出口时竟然一时迷茫了,推推搡搡的在人群中流动着,远处霓虹闪烁,初春的晚风袭来,冷意也裹挟着钻进了我的怀里.往常在家乡三九天也不会觉得凄凉,在这初春的晚上,我竟感到难忍的孤冷.

从火车站到泉城广场大约五公里的路吧,本来十几分钟的路,却被出租车司机拒载,理由大概是堵车、太近云云.我只能微微一哂,道声抱歉,再去咨询下一位,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最终上了一位大姐的黑车.大姐很热情,收费三十,淳朴的很,我这不是讽刺,是真心的赞美,别人都不愿拉的客人,她愿意,收钱时竟不好意思脸红起来,让我大大的感动,又大大的失望——一个连好人淳朴的人都不得不做下流之事的城市是无比难堪的.

思绪翩跹,一夜难眠.

第二日的济南却又竟起了大风,天被乌云遮着,阳光一丝也倾泻不下来,大风卷起枯树残枝在马路上蛮横的走来走去,人们都行色匆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咯噔咯噔的向东南西北散开.我从下榻处出门,风沙有些迷眼,沿街走,不多时来到泉城广场中央,人烟几希,唯有风声,水中游船无人坐,独自飘荡在发黑的水中.岸边杨柳随风而摆,枝条柔顺如同千年以前,但却少了几抹风情,多了几分无奈.

我在济南,深深感到无处可去,只能在街上晃荡着,一辆辆车,一个个人,连环画般从我眼前飘荡过去,云烟一样,鸟雀一样.车是那么着急,公交车要分成快慢两等,人也不甘落后的呀,在斑马线上的等得不耐烦啦,往前一步步的挪,车辆带起的风直冲冲溅在人的脸上,人人带着怒容,活像谁欠了二百块钱似得,一个环卫工老大爷一手开着电动三轮,一手拉着垃圾箱,在马路中间绕过一对情侣,一个中年男人,开上路沿,稳当当将垃圾箱放下,我看得目瞪口呆,大爷一脸淡定的离开了,我只感到四个字在我心里滚如惊雷:以命相搏.

丛林时代的法则在今天有着无与伦比的深刻运用.我忽然悲哀的想起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不知那湖还好不好?还容不容得下一人的等待?我不敢去看了,泉城的泉好多不再涌水了,山也并不那般葱茏,或许是我来的时机不对吧,我错过了济南,而且是永永远远的错过了.再来到这个地方时,她已如北京一样,成了以命相搏的战场,济南的人都成了悍不畏死的战士,人人撩起自己的轻薄红润的唇,呲出白惨惨的獠牙,我一时觉不到好与坏的分别.

我的四面荷花三面柳的济南吆!我的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吆!我的淳朴乡亲们的济南吆!

你去了哪里?

被人潮拥挤着离开济南时,我望望身后这座古城——这座古城的原址,眼里心里同时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