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心情随笔

隔与不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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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静安先生的《人间词话》,尤喜欢其“意境”一说,其中,对”隔与不隔“之论稍微琢磨了一番。

隔与不隔

隔与不隔是王国维意境说中从读者角度出发的一组的审美标准。

《人间词话》提到: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不隔。词亦如是,即以一人一词论,如欧阳修《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阕云:“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可见先生是极其推崇“不隔”的。

“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初现的阳光,不着痕迹地带走了荷叶上残留的雨滴,清澈的水面上,荷叶迎风摇曳,荷花踏绿起舞。周邦彦这几句词中,荷花极富动态而又清新柔丽,美得没有侵略感。“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怀思千年的忧愁呢?若苦恨黑夜的漫长,何不点烛,化夜为昼来游玩呢?想想渡过的年岁,不免有点遗憾;思索未来的道路,又迷茫不知路在何方,这几句诗写进了读者心里,“贪财惜费”荒谬可笑,人生需尽欢,行乐需及时。“写情如此,方为不隔”。

简单来说,不隔就是,写景鲜明自然,传情真切直接,字里行间,心灵已然交汇。

而隔就是,表意隐晦曲折,形象模糊不清,有雾里看花之感。

先生论道:白石写景之作,如“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虽格韵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不少诗词都运用了典故,用了高格局的替代词,因而也模糊了形象,读者在理解时需费一番思量,在先生看来,其情感虚浮娇饰,有“娇柔妆束之态“。

在我看来,隔是相对的,比如“二十四桥仍在”化用了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不了解这个典故的人需先做一番研究,了解的人能很快读懂白石先生的孤寂悲伤。随着知识的增长与沉淀,昨日的“隔”,到了今日,可能就是“不隔”了。曾经觉得深奥难懂的诗词文章,再读时,其情其景或已了然于心。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是“隔”的,解读典故后,其情感仍晦涩迷离,实在难懂。也正是因为它“隔”,所以才迷人,悲感缠绵悱恻,不浓郁,却久久化解不开。隔雾看花,亦有美感,纸上暗涌的,是星云也是沧海,是山峰也是岛屿。

隔与不隔是表达方式不同造成的,直抒胸臆,融洽自然是不隔,“不隔”是山郎喊歌与姑娘,爱意坦荡大方;曲折婉转,含蓄内敛是隔,“隔”是郎未掀开红盖头,面红低头却又爱意浓浓。我们写作时,自然不要求能让所有人都认同,但应少用生僻的典故和拗口的表达。隔与不隔没有优劣之分,有的是对“度”的把握,创作面向的群体,多多少少限制了这个“度”,以何种方式与读者交流,值得我们思考。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境界辽阔,浑然天成;“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清空含蓄,苍凉寂寞。隔与不隔,都独具魅力,诗文之美,就在隔与不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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