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情感日记

我的潮白人生系列之九我的潮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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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下班以后,接到鹤子的电话。她说,明天到西站,要我去接她。这是她离开潮白新城三年后,重新踏上潮白河畔。我看了一下日期,明天将是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十八日。

我的潮白人生系列之九我的潮白人生

我独居的新房,不过成为我生命的客栈。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我时常想,生命也不过如此,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内容。在这个物流的社会,我的家在艰难地漂泊,我的心也在迁徙。唯有生命的一念,真诚善良,才是永居的殿堂。

我感谢鹤子。我们结识的时候,她对我无所求。我来自农村,有老爹老娘,我是弟兄姐妹中的老七。我第一次去见她父母,她母亲问我,家里有副业吗?有什么收入吗?鹤子当场就说,妈,问人家那个干什么?人好就行了。

真的,我和鹤子,没有更多的表白,或海誓山盟。我说,你要是同意结婚,先到我家看过再说。

我把她带到家。我家穷得连个坐头几乎都没有。一家人苦扒苦曳供应我完成学业。三年的师范生活,我连双凉鞋也买不起。我写到此时,我想告诉读者,遇见多大的苦难,不能做命运的俘虏。艰难是思变的起点,行动是勇敢的轮转,美好是信念的彼岸。

后来,我们租房,盖房,开公司。那也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地生存。是什么给我源源不断的力量?我相信,是生命美好的殿堂。这个殿堂不断给生命添加着美好的能量。尽管我目前沦落到给人打工的份上,生命的殿堂也不会脱妆,依然灼亮。

开通壁挂炉后,我几乎都是白天关闭,到了晚上再重启。这样一天节约六七个气。我看到室内温度显示十五度,于是,我调高了燃气温度,希望这一宿的燃烧,能够带给鹤子如春的温暖。

当然,工地的所历,我不会和鹤子谈起。一切的一切,都会酿造生命甜美的甘滴。我脱下早已该洗的衣服,赶紧抽洗出来。

我整理着房间,突然想起白天的事。不知老乌明天上工地吗?我也不能给孔经理空摊。我给孔经理打了请假电话。我说,请假一天。让她招人上岗。

第二天起来,窗外雪花飘舞,树枝顶着团团的雪,地上也白茫茫。我想,鹤子已启程了。老乌眼睛也许好些了吗?

这是潮白河畔迎来的第一场大雪。但愿这场大雪,能够荡涤身心的尘埃,重新开始新的一天。

我上午出门的时候,公路上的雪开始融化。尽管我知道,鹤子下午到。我还是提前到了西站。从上午十点等到下午一点。我站在出站口,目送着一拨一拨的人出没。我和她已分别一个多月,我希望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从站口一出,我就摆手。她肩背手提都是包。地地道道一个串亲的农家老太。在这轮轮赶赶五颜六色的人群,显得那么瞩目。

我急忙跑过去,接过她手提的包。我看她瘦了些。

我说,让你搬家了?拿的东西真不少。

她说,我还寻思得少呢?出门什么得买?这兜是喝粥的糁,这兜是花生米稳着自家做的黑酱。你提留着。我背着五姐给的山药。

她说,下雪了。家里没有。我感觉这两天暖和,才出来,明天去燕郊。

我说,着什么急呢,歇几天转转潮白新城。

她说,转什么转,我提前预约了银行,明天去。还几年贷款,办完就走。我已买了返程的车票。你感觉不到,还款的那个压力多大?孩子一发工资,几秒就转到我卡上。随后。几个钟头就被人家划去。一个月万数块钱呢?光利息多少?

鹤子的话,每一字都是生活的艰辛。也许有人看到我们置业的风光,谁能体会我们一家人,拉着繁重的生活行进。唯有生命的美好,时时带给我们心灵的超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信念。

因为我没有工资收入。我也很少问还款情况。我说,明年投资的商业有了效益,咱们日子也轻松多了。

她说,盼着吧。现在买卖都难做。

她来之前,没有告诉我来做什么。我几次邀她来。她说,她正打整老爸,等着哥哥把老爸接过去再说。

她的二哥在外,老爸年近八十。自从我母亲去世后,她把她的老父亲接到了家。她说,大哥脾气好,也六十多了,伺候老爸,谁没有烦的时候。

人生真象一个个马拉松。拐过一个个弯道,还有无数等着的路口。

她说,昨天下午大哥把老爸接走了。我提前一个星期预的约。正好,下雪了,你也全当放个假。

我说,没事。

她说,怎么走?

我说,跟着我,我学会了坐地铁。我们到了潞城,大概已是下午三点。

我说,先看一下通州副中心吧。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座高楼。

我说,小蜜蜂公司的总部也在那,这离潮白新城直线距离不到四公里。不久的将来,咱们潮白新城就是新的北京二环了。现在潮白河东岸正在开发,挨着我们的北邻就是人大教职工宿舍生活区,附小附中也马上施工。以后,小蜜蜂的孩子们,都可以在这儿接受良好教育了。

我奋斗的梦想,就是未来的小蜜蜂们,能够走出贫困的农村,无忧无虑的飞向一片花园,快乐成长。决不能重复我上学的艰难,好好读书,做一名魏王新的青衿。魏王的短歌行,能够变成现实人生。

鹤子说,你今天可有了听众了,讲吧。

这时,一辆车驶到了我们旁边。摇开玻璃,司机向我打招呼。

路明大哥,我是栗子。

我惊喜地看到,真的是他。

我几乎喊出声来。

栗子打开车门,他说,上来吧。我正好回家。

我有点激动。我们坐好车。

我问,栗子,你忙什么呢?

他说,我在热力公司给老板开车。我离开的原因,也许听说了,那个大眼睛瞧不起咱这一帮农民工。我去工地将近半年,帮他做活,没有一次不挑鼻子挑眼的。那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和他吵了一架,辞职了。像我们这个年龄奔六十了,干点活儿,出点汗,也不错。呆着没意思。工地的活儿,光干身子骨也吃不消。脏累咱不嫌,咱也没有特殊能耐。真有能耐的人,谁伺候他。老不把咱们当人看,谁能忍下?

我离开工地后,净打零工。你说也巧,一次,一户老人水暖漏水。我去修,原来就是一个小橡皮垫坏了,我给她换上没有要钱。老人说什么也得给。正在打挂着,他儿子来了。老人把情况一说,你猜怎么着?他儿子说,你不要钱好说,明天跟我去干吧。这样,我就给他当了司机。每月大几千块。

他瞅了鹤子一眼。

我说,这是你嫂子。她来看我。

他说,嫂子,路明在工地可出名了,有名的好人。当初装修房子,公司都在抢客户,路明大哥宁愿多花几千,也让我们这帮农民兄弟把活揽了。那个阿黄,把事情都给我讲了。签约的时候,阿黄在老家,F公司的老板都没有底,认为你改签其他公司了?可是,你却遵守对阿黄的承若,让老板都感慨万千。除去第二个人,早被其他公司的优惠所动。只有傻子才会做这世上的好人。

嫂子,路明的为人做事,感动了大家。我们给你们装修相当卖力。真的,如果做不好,就感觉对不起的是自己。有时,我也想,好人不好当,光吃亏?自从我认识了路明大哥,我的人生变了,尤其我上次给人家修暖气,得到的回报,我更坚定了,做好人,没吃亏。

我说,栗子你说吧,我小时候穷爹穷娘,能给什么?他们只会教给我做人的道理,做人的传统。不管做什么,都顶着眼睛。就这么简单个儿理。

栗子说,对。路明,我得谢谢你了。我也会象你那样。

我说,任何人来到这个世上,只有肤色出生的不同,贫富的不同,但是如何做人,应该也是相同的。做不好人,我记得我母亲曾说过,按照老规矩,都埋不上祖坟。

栗子说,我真想和你不分开。若是有机会,我把你介绍给老板。

他说,你们在这儿买房,谁的主意?

我说,你嫂子呗。儿子在通州,市内房买不起?只能买潮白新城了?

他说,我没有眼光,家里条件也不允许。我刚来潮白河的时候,这里的房价两千多,开发商还急得送给你储藏间。你看,几年时间,房价长到了两万多。现在想买也不够资格了?

离着副中心就隔着条潮白河。厂通路一通,不敢想象。一次我跟老板参加会。会上的头头,说,地铁,公交,高铁,医院,学校都在规划中。买了就对了。

过了友谊大桥,就是潮白新城。潮白河两岸已完全被雪覆盖,树木光秃秃的,远远望去,潮白新城就像一群群银装素裹的巨人,肩并肩地站立。细碎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潮白河象划破白雪画卷的一条巨龙缓缓地涌动。

栗子说,嫂子,今天路不好走。要不我会带你们去转转。那边是万亩银杏林,一到春天,就像绿海。秋天更美丽,那林带,都变成那金黄色,就象浓郁的油画。

他说,我带你们多转一会吧。今天我送老板上飞机了。我没事了。

栗子把车开慢了,他不时着指点着窗外。

他说,嫂子,你春天也来吧,那里不远还有樱花园、银沙滩、五环公园,那边有影视城、画院、湿地公园,玩地方可多了。

鹤子说,谢谢。

栗子把我们送到了小区门口就走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的好兄弟呢?

第二天我和鹤子去了燕郊。从燕郊办完事已是十一点。鹤子说,她最想去看天安门。真想知道,现在天安门广场怎样了?

二十年前的春天,我们到过一次。那一次到得仓促。不会坐地铁。我们乘坐公交去的,也不知道从哪下的车。走了很远很远。我记得快下午了,才到了天安门。又饥又渴。当我拿出包里的食物,我想路过地道时吃。可是我看到一位背着状纸的老大娘,我把我的那份食物默默给了她。

那时我没有手机,我们也舍不得花几块钱照个像片。说实在的,除了黑白的一张结婚照,我们没有合过影。现在两鬓白发,这点愿望很容易实现。我们坐上公交先到国贸,然后去了天安门。

她说,这次来的不是时候,上次来时春暖花开。我记得到处都是花。她寻思着四周,仿佛回到当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说,你现在怎么拍,就怎么拍。这点儿快乐自由还是有的?

她伸出双臂做出了要飞的姿势。

我说,很好。

时间过得很快。我赶在火车开之前的一个钟头,把她送到火车站。虽是老夫老妻,我感觉混沌的世间,她仿佛是我久远以前失散的姐姐,今生走进我生命的亲人。这个瘦小贤淑的女人,这个和我吃苦的女人,这个和我患难的女人。她从来没有怨言。她总会默默地付出。她以一个传统美德的女性,义无顾返地承担一切,尽管生活带给我不公和痛苦。我望着她默默走进检票口,我的心再落泪。我祝福她一路平安。我该怎样回报她呢?

我赶回早安,吃罢晚饭。一直等来鹤子到家的电话,我才睡下。

天还没有明,我又要去工地干活了。

我来到劳务处,已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在那。下雪了,工地又加人了。

老乌老远就打招呼,路明,我以为你不来了?昨天我们也没歇,忙活了一天。

我说,怎么会呢?我舍不得咱这帮兄弟。我昨天有事,请了假。

人到齐了,我们就一起出发。跟着老杨,我们先去了大学城。

工地的雪冻得帮帮硬。整个工地的物料,就像一堆堆大白蘑菇,簇拥着。等待我们采摘。我们踏着雪沙沙地响。

这活儿从哪下手?几位新来的在一边搓着手,观望着。

老乌却第一个扒开雪堆,招呼着几位新人。

我和老杨相视一笑。

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我来的匆忙,忘了换上棉手套。不一会儿手套湿了,不一会儿就冻了。我的手指冻得麻木,打不了弯了。我直起身,使劲搓搓着。

老乌看到,他从包中拿出一双新的皮手套。他说,光想着干活儿。昨天就给你拿来了,两层的,外皮内棉。这是在翻砂厂时发的。

我说,谢谢,你放着自己用吧。我有,活动一下就没事了。

他说,你拿我当外人了。拿着,老杨,小皮都有份,昨天给他们了。

借着工地的灯光,我看到老乌诚恳的脸。

我接了。我想起初到五零工地的情景。袁大哥也是这样关心着我。

我说,谢谢大哥。

老乌举起的手,又要冲向我......。

我说,乌大哥,自罚吧。

我做出要撑他的手势。

他笑了,该该该。

他真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我有点惊愕。

他说,路明,碰到你是缘分。从没有人说过我这个臭毛病。老杨的一巴掌,打得好。让我清醒了。我要抬头做人,向你学习做个好人。

我说,人无完人。每当看到自己的不足,就要改,去完美,这就是修炼吧。人修好了,生命才有归处。

老乌说,我文化浅,什么是归处?

小皮走过来,说,传什么秘籍呢,我也听听。

我戴上老乌的手套,冻僵的手开始有了感觉。我想,老乌的心,也许这样从浑浊的世风苏醒了。

我其实也是普通的人,一个七情六欲的人,因为心里装下生命的美好,从此,一切不好的思想念头,都会有意识地掐断。我并不高尚,但是我要做不断觉悟高尚的人。

生活还在继续,苦难也会时时来临。因为向往生命美好的殿堂,所以就不断地变好自己,才不愧天地的赐予,不愧父母的养育,也不愧自己披着人皮这一路黄土跋涉。

二零二零年一月五日,潮白河迎来了冬天第二场大雪。工地的活儿,转不动了。我们也歇了。

小蜜蜂给我打电话,要我回家陪陪鹤子。他说,你这是干嘛呀?独自一人去远方,把我妈丢在家。给我也造成多大的精神压力!好像咱家过不了了。

我说,孩子,潮白河的冬天,忒儿冷。我来开通壁挂炉,春节前我回家。

我想,当离开了潮白河,离开了潮白新城,也离开了我们流血流汗的工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将会成为我们这帮农民工每个人无法抹去的印记。

它将成为我们生命路途一个特别的时刻,一个改变命运的中转,因为我,也因为你,我们在无声的相约中走在了一起,就是等待生命美好开启,把生命的美好传递。

啊,我的潮白人生!

今天是二零二零年二月十五日,我写的社会实践纪实《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潮白人生》到这里暂时搁笔了。

文中的主人公路明也回到了老家。他给我讲述的故事,只是我记忆中的一小小的部分,还有很多很多生动的场景,我没有记录。不是篇幅限制,也不是时间问题,而是他的高尚的思想境界,有时作为作者,我也承受不起。

我想,也许是自己没有那样的亲身经历,也许很难悟到那么高深生命的理。但是,路明带给我生命的美好,也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活着,就是把自己变好,做一个好人,做一个不断变好的更好的人。

啊,潮白河畔,难忘一个朋友叫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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