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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水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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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黄昏,昏黄的太阳有力无气的往下落,一点余光照在哒啦水库的堤坝上,堤坝也死气沉沉的,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一般,满是哀怨的看着微微荡漾的波纹……只有堤坝上的粗壮而强健的小腿来回的跳蹦。

水鬼——水上飞

“绘地图,你克哪点克?”

“红星拖拉机,我舀两条鱼嘛!”

绘地图是廖常平的绰号,因为他一直到二十岁还会尿床,所以村人送他雅号“绘地图”。红星拖拉机是刘金良的绰号,因为他力气很大,而且特别喜欢说大话,脾气又有些慢,所以村人送了他雅号“红星拖拉机”。两人是好朋友,又喜欢开对方玩笑,所以见面总是要点点对方的“痛点”。

这不,绘地图高兴的抖了抖自己的捞兜,向红星拖拉机炫耀他今天的成果——手臂大的两条鱼,差不多快齐了绘地图的腰,越发的显出他的矮小,但他好像在嘲讽红星拖拉机人高马大,别人都舀了大鱼,自己才慢吞吞的出门来。

鱼虽然暂时离了水,但还没有死透,它奋力的挣扎,梦想着脱离渔人的手,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它的梦想只能在今晚的鱼汤里漫游了。

红星拖拉机眼中还是忍不住泛出了火焰般的光芒,他勾着头一遍欣赏着绘地图的大鱼,一边在心里盘算今天晚上他和姐夫煤炭灰是否能够有收获。煤炭灰是他的三姐夫,长得人高马大,可惜大字识不得一个,本事不大,心眼还高。这不,才刚到家就把小舅子红星拖拉机逼出来舀鱼啦!那份兴致可是高,可不管老人传说哒啦水库里有水鬼拉脚找替身的事。红星拖拉机是生在水边,长在水边,舀了二十年的鱼,自然知道那水里的惊险,当然他还是张春桥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对奇门遁甲,茅山道术还是颇有研究的,他自然知道这水库里有不少的冤魂,一到晚上便要出来找些不信邪的活人作对。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而红星拖拉机恰好是有知者,因此,心理更加畏惧。再说即便没有水鬼这种东西的存在,舀鱼也是极为凶险的。哒啦水库上有无数的沼泽地,有一些外地人因为不熟悉当地的地形,冒失到踩了一脚不对位的地方,便慢慢的沉陷到淤泥里去了,从膝盖沉到腰杆,从腰杆沉到胸脯,大呼着救命,渐渐的沉到口鼻便没有了声音,淹没了眼睛便没有了视线,最后只剩下那像一团乱糟糟水草的头发在外,接下来沼泽地上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过了几天有不知名的中年人或老年人三三两两拿着钱纸在水库边掩泪祭拜。

有时候又是当地或外地那些游泳高手,自信自己的游水技术,自夸自矜,和别人打赌或耐不得夏日的炎热,脱了衣服就下去游泳,有的一下去就不见了踪影,直到过了一两个星期,已经泡得腐烂的尸体才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漂出水面。还有一些打渔人,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事故,沉落到水库里去,最后家破人亡。最具有传奇色彩的还是陆政永落水死亡的那件事,陆政永是县里面数一数二的水手,原本参加过国家游泳大赛,还获得过铜牌,因此,在当地人看来他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水手。

陆政永退役后回到当地发展养殖业,他平时能在哒啦水库宽阔的水面上来回游十多趟也不打个点,还能够在水下憋半个小时的气也不出来。只是那年端午,陆政永为了到对岸卖猪,就枉送了性命。端午那天陆政永起得很早,赶着船只就到了对岸,到余松水家买了十二只小猪仔,其中有一只是五爪猪,也就是一只猪蹄上有五个指头的猪,平常的猪一只腿只有四个脚趾。按照老人的说法,五爪猪是人投胎,这种猪不能买,也最好别食用,但是有的人家为了能够赚点钱还是会买,因为五爪猪不受人看重,没有市场,非常的便宜,平常的猪能够卖100元一只,五爪猪十几块就能买到,甚至被主人家丢弃成为野猪。

也有主人家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己悄悄养大,再瞧了一个日子,趁着凌晨的时候将它杀了再背到街上去当做正常猪肉卖出去。为什么要趁着黑夜杀呢?老人们说五爪猪是人投胎,白天杀了不吉利,会给主人家带来晦气。这种猪非常的邪门,所以,一般买猪的人非常忌讳这种猪。陆政永毕竟受过现代教育,思想比较开明,并不害怕什么传说,卖家悄悄的放了一只五爪猪在猪群里面,虽然他看见了,但是他也毫不在意。

他付了款,把猪赶上船,就往回拉,起初风平浪静,就快渡到河岸中间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旋风,猪群哼哼唧唧起来,在船里乱跑,不一会就将小货轮弄了个底朝天,路政永也跌入水中,不过他并没有慌乱,而是向岸边游。他的弟弟陆海在岸上看着,心里无数个担忧,又加上右眼皮跳得厉害,心里着实没有底,他就希望哥哥赶快游出来,也顾不上那些四处逃散的猪了。眼看哥哥就离岸边近了,担忧的事还是出现了。

只见陆政永在水上挣扎了几下,大叫了一声,好像被什么拉住了脚,就往水里沉去。陆海见状,赶快请求当地的水手下水去救大哥,可是当地的水手都明码标价起来,说是必须要陆海拿五百块钱给他们他们才去救陆政永,陆海身上只有三百块钱,他声嘶力竭的请求当地的水手救大哥,他说他手里一下子没那个多钱,先拿三百给水手,救上大哥再拿两千给当地水手都行。

当地水手怕他赖账,就一直跟他讨价还价,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当地水手才下水去救陆政永,捞上来的却是一具冰凉凉的尸体了。后来陆家就离开了当地,养殖业也不做了,设备也搬走了。红星拖拉机想到这些惨事,又结合师父所说的水鬼找尸,他心里就更加恐惧。

太阳已经下去了,天色渐渐的暗下来。

“三哥。不去了吧!太黑了,不好舀鱼。”

“怎么不去?来都来了,我哪天都想舀鱼了。你一直不带我来,这次来了,还不舀个够?”

红星拖拉机没有办法,只好应从了煤炭灰。低着头,沿着田埂向沼泽地走去。天更加沉了,已经不太看得清地上有什么东西,定睛半晌才会发现哪里是水草,哪里是水。天上也没有月亮,令人喜悦的是今晚上好像鱼很多,到处都能听到鱼跳水的声音,红星拖拉机寻着声音找准时机下兜,可是下了十多次,连米大的一条鱼都没有舀到。他想了想以自己听声辩位的长时间舀鱼技巧,不可能一条鱼都舀不到,越想越后怕。他颤抖着声音对煤炭灰说:“三哥。明天再来吧!今天晚上有点怪,不舀了!”

煤炭灰正在兴头上,虽然一条鱼都没有舀到,但哪里会听小舅子的劝。他说:“再舀哈,今晚上鱼蹦得厉害,一定能舀到。”

红星拖拉机见他不听劝自己提了网兜,穿了鞋到岸上的干燥处等他。半天过去了,煤炭灰还是一条鱼都没有舀到,却突然听到小舅子急切的叫声——“三哥……三哥……三哥,你抬起头来看从桥那边水上过来一个奇怪的人,赶快走了!”

他抬头一看,却看见的对面的水面上确有一个戴着斗笠,撑着一条小舟的人向自己这个方向划来。心里满是对小舅子的不解,说:“你慌什么,不就是晚上出来打鱼的嘛!”说完又低下头来舀鱼。

“三哥,你要不要命了,要命的话赶快上来!”

煤炭灰连头也不抬:“你莫要骗我,我不依你哄。”

“三哥,我走了!”

煤炭灰听到这句才缓缓抬起头来,他看见刚才戴斗笠,划小船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在划船了,而是赤着脚在水面上朝自己飞奔而来,并且速度极快。他吓得丢下网兜就跑,两个人一直跑到有人家的地方才敢回转头来看自己舀鱼的地方,朝水面上飞奔而来的那个人正在舀鱼的那一片沼泽地到处寻找,找了大半天好像什么都没找到,才又调转身朝着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跑着跑着不见了人影。红星拖拉机和煤炭灰才喘了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汗水。煤炭灰脚上还沾着泥,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鞋,却也不敢回去穿鞋,也不敢回去捡网兜。

两个人话也不敢说,回到家里,才恍然间想起,天色那么暗,本不应该看得清任何东西。第二天两个人直到大中午了才敢去把鞋子和网兜捡回来。煤炭灰收拾整顿从岳母家回去,在自己家里生了半年的大病,差点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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