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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郢塬上一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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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挨着咸阳城北边有一道塬,叫作毕郢塬。因是西周毕国所在地而得名。这里塬高土厚,干旱少雨,生活在这里的农民几千年来都是靠天吃饭。为了改变这被动的农业生产局面,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国家开始对原先的渭惠渠进行扩建改建。

毕郢塬上一清流

当时国家发动两万多群众义务出工出力,从1958年5月开始动工,到1959年4月竣工。完善了塬上的灌溉系统,可灌面积达23万亩,彻底改变了塬上农民世世代代靠天吃饭的局面。

干旱时节,这一渠清流穿越村落之间,润泽塬上人家,让几万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变了样儿。其中有一条高干渠由白鹤抽水站引出,由南而来,围绕我们村子西、北两面而过。村里人对这高干渠的热爱之情难以言表。为了保护它,人们在干渠两岸遍种白杨、垂柳护坡,让这一渠清流成为毕郢塬上最美的景致。

且不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我们村子便利用水,围绕着这条高干渠还发生了很多故事

人们为了出行方便,在村北、村西两面各修了一座水泥桥,跨渠而过。这两座桥,桥长约十四五米,桥面宽约四米,两侧带有五十公分左右高的护栏,汽车都可以通行,村里人夸张地叫做“大桥”。又为了方便耕作,在村西偏南的干渠段架了一座便桥。这座便桥宽约一米五,没有护栏,桥面全部用水泥预制板铺成。水泥板下面是一条水槽,用来连接干渠东西两岸的灌溉小支渠。因为是一桥两用,村民把它叫作“渡槽”。

渡槽狭窄,胆小的人骑自行车经过时,都要下车推行。牛车马车是过不去的,只有架子车通行无碍。行人过桥都小心翼翼,如果牵着牲口,那就更要小心了。偏偏我们生产队当时的队长,不信这个邪。一天他赶着两头大黄牛要并排过渡槽。两头大黄牛看到桥窄渠深,战战兢兢不敢向前。他却挥舞牛鞭,强迫前行。社员们苦苦劝阻,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执意要过。

两头黄牛只好前行,刚走几步,便双双坠入六米多深的渠中,摔死了。可人家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又是党员、村干部,没人敢把他咋样。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夏季灌溉时,渠水汹涌,有一米多深。二杆子社娃,脱光衣服,只穿一个裤头,站在渡槽桥面中间,一个飞跃跳进汹涌的渠水中,畅快淋漓地遨游。引得伙伴们齐声惊呼,却无人敢效仿,只能顺着渠坡滑进水中做狗刨式。

灌溉结束,渠水退去,野草便疯长起来,引得放羊的孩子,成群结队赶着羊来啃青。趁着羊儿吃草,孩子们要么嬉闹,要么用镰刀再割些草装在竹篮带回家去喂猪。

如果恰逢暑期,在无尽的蝉鸣声中,还有布谷鸟、喜鹊、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伴着孩子们一起热闹。这高干渠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胆小的库娃遇上一条一米多长的草蛇,吓得呆立原地,哇哇大哭。他哥哥冲上前去,几镰刀下去,刚才还昂头吐芯的草蛇便成了刀下之鬼。宁静片刻的干渠又变得喧嚣起来了。

捣蛋的鹏娃借着渠岸茂盛的野草掩护,悄悄地爬到岸边的西瓜地里,摘下两个大西瓜,顺着渠坡咕噜一声就滚下去了。等他回来,渠底只剩一个西瓜了。刚才和他在一起的四五个伙伴一个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谁拾了便宜。他有气却不敢高声骂,怕惊动了地里看瓜的人。只好气鼓鼓地把瓜藏在竹篮里,上面用野草遮盖好。谁知,刚爬上渠岸,就瞅见看瓜的三老汉叼着烟袋锅,圪蹴在岸上瞪着眼睛看着他。

吓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呆立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听见三老汉咳嗽了一声说道:“崽娃子,以后偷瓜不要太贪心。一个就行了,省得让别人拾了便宜。”说完起来转身就走了。

鹏娃望着三老汉的背影,长出一口气,撒腿往村里跑去了。从这以后,只要是三老汉值班看瓜,他就不去偷瓜了。

每逢冬季灌溉,队里的几个小伙子,就在渡槽东头的水泵房蹲守。他们点起一堆篝火,吸着香烟,烤着红薯,说说笑笑。那一堆明亮的篝火既温暖他们自己,也为晚上浇地的乡党们照亮了过渡槽的路。岁月也就在这一渠清流岸边闪烁跳动的篝火里慢慢地留在记忆里了。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为了满足城市发展建设的需要,高干渠被废弃了,这毕郢塬上的一股清流也消失了。当我独自站在高干渠岸边,看到它堵塞、败落的样子,心里升起一阵惆怅。

它曾经滋润了这莽莽毕郢塬,曾经带给人们许多欢乐,如今完成历史使命的它就像一位即将逝去的老者,让人看着心酸。渠岸边那些经年的白杨和垂柳,不知是由于冬季的原因还是缺乏渠水滋养的原因,显得格外干枯,平添了几分荒凉和忧愁。

我满腹惆帐,环望四周。当我看到那条新修的横穿高干渠的公路和远处高大的居民楼时,心情便一下子好了起来。高干渠废弃了,清流没了,可路修起来了,楼盖起来了,毕郢塬千百年来贫穷落后的帽子甩掉了。

我想,等这里建设好了,村边的公园里一定会有一股清流存在。那股清流就是这股清流的后世。这毕郢塬上,清流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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