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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添表,大家埋头苦干,只我一个东瞧西看,一会儿就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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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马姐说,“快添表格,领导等着要呢!”

“我添完了。”我说,“这次,我保证添得靠谱,不会出错误。”

“这么快?”大家很诧异,“父母公婆子女,要添好多直系亲属呢。”

“我是光杆司令。”我笑吟吟,“我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公公婆婆,也没有本事生个儿子,我只有一个女儿!”

“所以。”我说,“我只要填女儿这一栏。”

“看看!看看!”我兴高采烈诉苦,“妹子我多么可怜!”

人们看我一眼,没功夫来搭理我,大家都认为我的话,蹿皮不入内,走肺不走肠。

我也经历过人生大苦,父母归去,丈夫远离,痛苦生活得挣扎,如今,这钝钝的战斧击不倒我了。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叹息,心里空旷起来,有风从心间卷过,带着花瓣,泼辣辣地旋过来,我沉浸在春天的暖意里。

大家都在填表,有时候咨询问题,我看向窗外。

天空澄澈透明,蓝色又渐变起来,没有一丝云彩,以前,我看天空时,觉得天空飘雪,雪花卷地遮天,每个毛孔都透着冷气。

我孤居十几年了。

我执着地从四季里寻找冷泉,固执地守着自己的世界,不肯走出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徘徊在碧桃林,看她们丰厚得叶子,翻看青春韶华的日历,无可奈何花落去。

车灯在林外闪烁,排成长溜,宝石流溪,东方与西方,交错开过,我仰着脖子看,想这车子里,会不会有自己的真命后老伴儿,女儿的真命后爹坐在车里呢?

杜大妞很明理,曾经主动与我谈论将来。

“我不反对你给我再找个爹。”她说,“不过,妈妈。你这么傻!又没有心眼,我担心你被骗了。”

我看看她,拿捏不好她的真实想法,就没有吭声。

“妈妈!”她又说,“您找后爹,他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他得有工资,他不能有儿子吧?”

“为什么?”

“他有儿子,您得伺候人家的儿媳妇!”杜大妞说,“我可了解你,妈妈!您最讲究一碗水端平,可您智力有问题,您不会端一碗水的。”

“还有。”她看看我,认真地说,“您这样岁数,真命后爹不会有爸爸妈妈了,您可以不用伺候公公婆婆。”

我又一次侉下脸,更拿不准杜大妞的指导思想。杜大妞连杜大皮杜大黑都管得住,她来管我,不是太容易了么?

“妈妈只是闲得没有事情。”我说,“跟你说闲话罢了。哪里真去找个真命后老伴儿?”

女儿狐疑地看看我,她问到,“妈妈,你早晨吃药了么?”

我没有搭理她,她穿大衣服,又嘱咐道:“您自己记得要吃药。”

“什么都要人上心。”她说,杜大皮追着她跑,她呵斥住毛孩子,打开门,“都回去,姐姐要去上班,你们要乖乖的,姐姐赚钱钱,给你们买鱼鱼吃。”

毛孩子堆在门口,跟杜大妞再见,叽里咕噜,我猜都是贬低我,也都是拍杜大妞马屁。

屋里寂静,春天在撤退,他们又一次带走我的鲜艳明媚,剥去我的一层重彩,要远离我,进入四季轮回了。

我推窗,唱一首送别的歌。

长亭古道,夕阳横笛,碧草连天。

我凝视院落,极小极小得茉莉花牙牙探出头来,着眼睛,偷偷看着我。

毛孩子们躺在角落里,娘三个一个姿势,用爪子握住嘴巴,一排三个,一模一样。

杜小崽们坦露着大肚皮,把脖子仰去,吐着小舌头,呼啦呼啦睡大觉。

我出溜在墙角,窄窄的院落,被四周的墙壁逼得成了天井,阳光落下来,也带着阴凉。

砍瓜叶子枯黄,这去年的碧藤要迎接今年的新藤。

我忽然有几分害羞。

我握住脸,心底流过一道泉,她汩汩地倾泄,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走出了阴霾日子,我有资格再开始一段真感情。

我再抬头望天,天空弹跳开去,极速上升,淡蓝色的流苏叮咚咚伸展,触角一样活了过来。

“情网。”我低呼,在这丽日下,蜷缩身体,“这是新的网,她们要捕获我吧?”

网沉甸甸地垂坠,乌沉沉得丝线,媚惑地眨着眼睛,网丝柔情万种,扑落下来。

她们裹住老妹子,复收缩起来,把老妹子抽成一个茧。

我勇敢地藏起自己的翅膀,在这天网里沉沉睡去。

“我的爱人。”我悄悄说,“心若在,情就在。”

“我不会再孤独了。”我复悄悄告诉自己,“我蜗居在这里,从没有放弃希望。谜证想开不过刹那。”

“瞬时芳菲。”我抬手指,捏住层层情网,抖抖灰尘,“我知道爱人必在。”

“我用余生等一人。”我低低嗤笑自己,“世上好人有的事。妈妈曾经告诉我,等我想开了,就有好人来找我。”

“好好地过下半辈子。”有兄长说,“会有人来照顾你。”

“嗯”我低声回答,捻住这春网,随了这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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