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天边星月般美丽的初恋（八）
四月二日，漪雪又一次来学校看望我，一星期未见甭提相聚有多高兴了。我前天刚把户口迁入A市正要去F区启出粮食关系，就借来同学王中善的自行车带漪雪去F区玩。刚骑行上“兴国路”就有温柔的细雨袭来为我们的旅途更增加了几分诗意气氛。
我带着漪雪骑行出城市，来到形同摆设无人穿行的穆凌河上新建的西大桥上，我寻开心的让漪雪骑车带我，她从来没有带过人，说她妈不让她学带人白挨累，今日带我骑行还是第一次。漪雪有些掌握不住平衡，带着我晃晃悠悠的嘴里发出一股一股的嘻嘻哈哈的爽朗惊笑。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快乐行程我们进入到F区，在人车拥挤的中心大街上我车带漪雪灵敏的躲过一次次险情，漪雪抱住我的腰,每一次险情过后就戏逗的吹捧称赞我。这种简单中的快乐是很少有人能体会到的，身上淋着雨，我们不慌不忙的赶路，就因为纯真相恋的我们只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同甘共苦是快乐，共经风寸雨是快乐，只要彼此相伴每时每刻都是快乐。
雨渐渐大了起来，我们来到街边蔬菜市场的长廊下避雨，透过顺蓬沿滑落的雨幕放眼面对的工人休闲广场，浑身湿漉漉的我们依然不停的喜笑颜开的逗趣，我说：“真是缺心眼，在市里下雨到区里躲。”漪雪用撩人的眼神瞟了我一下，然后我们为共同的天真发出开心长笑。
我的心灵至今依然纯洁无比，面对漪雪言语与笑容里洋溢的同样可贵的天性，我为自己心怀的企图感到犹豫，害怕打破这样纯净的感情，掏出身着的三紧式上衣内兜里存放了两天的小药瓶抛向眼前正对的广场。
漪雪看到从我手中飞出曲线划过眼前细雨如织的阴霾天空跌落地面的白色小瓶眼盯着问：“什么东西？”
“药。”我不情愿的回答。
“什么药？”漪雪眼神发亮表情好奇的样子。
“没有用的药。”我担心说出来会让漪雪生气，她让我感觉太纯净。
“是避孕药吧？”漪雪居然是一脸的亲切。我们的心真的是没有一丝距离的。
“是，但我后悔了，我觉得咱俩现在这样纯真的感情真好，怕会玷污我们这么美好的感情。
漪雪轻盈转身向西走进雨幕中，绕过广场的围栏踏上被雨水浸润得泥泞的广场土地，弯腰用右手拾起崭新的塑料药瓶小心地揣进她的米黄色羽绒服腰间的衣兜里。
漪雪跑回我身边时方才被我擦干的秀发又挂满了细密的雨珠，白色旅游鞋上粘满了厚重的黑泥，这些她都毫没在意，只有略带纯净羞意又丝丝温婉的微笑给我。我发出一句感叹：“我怕你会生气呢。”漪雪用天真传神的目光看着我慢而坚定的说：“我吃。”
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一个包涵了真诚信任与深挚情感的话语绕过所有繁复，干脆得让我仿佛面对梦境中的女孩，而漪雪亲切的面容明明就在我的眼中。
“我过生日那天你去我家走后我母亲说你人挺好，会疼人，我若是跟了你你准能对我非常好。”漪雪高兴的向我倾吐起心事。
“这还用说吗，你这么可爱，又对我这么真心，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得不得了。”
我们二人长久并肩面对雨景中广阔的工人文化宫广场倾吐心语，始终有一种共同面对人生，共同面对风霜雪雨，无所畏惧真情相依的幸福豪迈击荡在我们的心海。
避到雨过天晴，我买了一斤炸酥条和漪雪一同上路。我手扶自行车漪雪伴行我身旁手拿炸酥条一路上不住的喂我。通过泥泞的脏土路来到地处F区西端的粮食局办理了粮食关系迁出手续。
我们办完了事就在街里漫步，这是我们从未来过的地方让我们有很多新鲜的感受。经过路边的一座小公园时我们进入游玩了好一阵，快乐也因此增加了许多。又去向东山观赏景置，通过一段漫长的坡道，我们爬上了一座高高的山岗，眼前原本远看连绵壮观的山峰下居然显现出几座浓烟升腾的工厂和采石厂开凿出的大面裸露山体，破坏了完美的自然景观全然失去了远看的那般美丽。欣赏着残损的文明，发表完各自遗憾的感叹，夕阳已呈西下之势。
我们原路返回时我面对眼前依山坡修筑的坡度很大的路面，提出步行，漪雪却说她走了这么长的上坡路已累得走不动了，央求我冒险骑行。这车闸老损刹车装置几乎完全失灵，车子行驶进区里公路时已是奔驰如飞，两侧的房屋建筑在眼中一闪即过，耳边风声呼呼尖响，我后悔着向漪雪逗趣：“完了，没准咱俩得命归西天了！”漪雪死抱紧我的腰令我简直快要窒息，脸蛋儿贴住我的脊背说：“只要你我作伴死也无憾。”我们共同欢叫起来，为美好人生有彼此相伴的快乐情不自禁。一路飞驰到工人文化宫门前才出现一个大岔路口，我灵巧的做了个向右九十度急转弯，重心控制的恰到好处，车子拐上了爬坡路段，速度平稳的降了下来，我们转脸回望，共发感慨：“真是老天保佑。”
回到A市街区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我们伴行在路灯的光影里诉说着心中无尽的情语。在腾飞桥上漪雪告诉我说：“昨天晚上我和爸玩扑克耍了赖，争执中无意吐出脏话爸竟然拎起炉勾子朝我小腹就狠打了两下，现在还留有两道红鳞呢。妈拉开后爸还说我没大没小什么的骂个不休，而且还不搭理我了，我真犯愁再回去，自己要是有个家多好啊！”话说到这时我们正走在腾飞桥上向东延伸的北侧人行道上，桥下刚好是火车道的位置。
我开导漪雪说：“别跟长辈斗气，你将来如果做了我的人我是不舍得打你的。”
漪雪娇媚的贴紧我的身体亲昵的说：“你如果有三千元能暂时维持生活，你领我去哪儿我都跟你走。”
我简直要被漪雪的这句话刺激的幸福死——对我这么大的信任，和不图财力只求相守的真心让我飘飘欲仙浮想联翩，我觉得正值十七周岁的我与刚满十八周岁的漪雪若是能从如此青春年少的年纪开始同闯人生简直是莫大的荣幸和浪漫，我真的好盼望这种荣幸和浪漫发生。幸好天性沉着冷静的我恢复最初的理智：真的爱她当务之急就要努力学习，为自己奠定一个好的前程，待将来有了立世的资本，能够确保提供一个安安稳稳幸幸福福的家，我才能对得起漪雪的这片真情。
我安慰漪雪道：“你别着急，我永远不会变心，我现在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娶你。”
漪雪的表情突变冷寞下来，嘴角发出一丝失望的冷笑。我看出漪雪显然对我这样理想化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我相信待她心情缓和后会理解我着眼未来真心相待的诚意。
漪雪总低头喃喃：“回那个家没劲，我今天跑出来找你回去弄不好还得挨打。”
我看漪雪如此顾虑重重，决定说：“明天我送你回家，我跟你父亲谈谈不让他再打你。”——我明知难度很大，自己是个外人，在漪雪父母眼里又是个小孩子，弄不好里外不是人，但年少胆大充满勇气的我自信必能圆满成事。
奔波劳累了一天我们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我暂时的家，在城西山坡上租住的一间小屋。本希望能像漪雪上次来看我时那么幸运，可以带漪雪偷偷地进入我的天地。可一开门就撞上了女房东，我只好礼貌的告诉房东：“漪雪来看我没有地方住，今晚在我这里过夜。
房东听后一再客气：“让她和我住吧。”
我再三谢绝：“漪雪不习惯，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住我屋就行。”
没想到这一夜女房东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来爬门查夜，我们只好亮了一整夜的灯，始终没能脱衣入睡。我和漪雪分别各靠一面墙壁边，两个脑袋共抵在交汇的墙角与房东玩起了捉迷藏，每听到房东回屋关门的声音我和漪雪就立刻猛拥到一起相互亲密,……。
晨光填满温馨的小屋，新的一天来临，漪雪睁着疲惫的双眸娇滴滴的对我说：“这样真闹心，你去租间不和房东走一个门的房子，以后我来看你好方便陪你住。”我欣然答应。
这一上午我和漪雪都在我住处补觉，中午出外逛了街，漪雪在园林路市场南侧的一个小摊位给她母亲买了一双浅灰色袜子，然后我们在市场北侧的一家小吃铺简简单单的共进了一顿午餐，两碗牛肉面。出门后我牵着漪雪的手一路直奔中心大街上的圆盘过街天桥，让漪雪独自站倚维栏前背对繁华的中心大街上朝向儿童公园的方向照了一张单人像，漪雪没有单人近照，以此弥补我没有她单人照的缺憾。
下午一点多钟我和漪雪到达她的家乡C矿。漪雪先带我去向穆棱河岸旁的高高的山上玩闹，一路上嬉戏着爬上山巅，我们在这春花烂漫的山野尽情着释放少年的热情，在这青山秀水之上感受着相伴的欢乐，在蜜语欢言中享受着美好人生。山坡上一群雪白的绵羊咩咩的吃草，一个中年男子时而发出指挥羊群的呼声。
我和漪雪攀到羊群之上的山颠伴坐在枝条细密的矮树围出的一小块平整安静的绿草地上歇息。一坐下她就说：“我家邻居与我母亲聊天时说过，你家真行，养五个姑娘一个上学处对象的都没有。我妈说那也不一定，家还有个老姑娘没毕业呢。结果我就应了我妈的话一点不争气和你好上了。”“这是我们有缘，要不然咱俩不是同一个年级的怎么能开学三天就相识了呢！”漪雪开心的听着我的诉说，温柔的伏入我怀中展现出她浓浓的深情。
相爱的感觉就是甜蜜醉人，让我们都浑然未觉阳光的隐退暮色已是无情的袭卷而来。快乐的一天总是如此的短暂，黑夜将我们无奈的赶上回家的归程。
这天晚餐，漪雪的父母双坐炕上的正位，我和漪雪并排挨坐在方凳之上与二老隔桌相对。进餐当中漪雪的母亲对我说起你俩还小，这么早处对象不好，等等，之类的话。我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一副伶牙俐齿，——言谈要恭敬委婉，深浅适中，柔而不弱，还得充满事理。我懂他们二老人生阅历渊博，点滴的漏洞也将难逃漪雪那做中学教师的老母的评判。
我对二老的每一句劝告与建议都表示虚心接受，然后提出自己对感情的独特对待与想法，表明自己与那些游戏感情的少年的不同和对漪雪发自内心的重视与欣赏。经过一段全面细致、认真漫长的谈话，我终于让二老严肃的脸上呈现出满意的笑容，唯独其父的最后一句话：“姑娘十八了，我也尽完义务了，让你父母来一趟把你俩的事定下来，你俩的关系不能马马虎虎的发展。”我到没答圆满。
去年元旦前我母亲到学校看我时碰上漪雪亲热的伴我下楼，母亲当即射出令人颤栗的凶狠的目光，硬是把漪雪吓得拔腿就跑，我周末回到家父母极力反对我上学交女朋友，说什么丫头骗子……，什么的，让我听了深觉对不起心地善良纯洁的漪雪。事后我向漪雪谈了父母的态度，那时我还没来过漪雪家，也不知道她父母会有怎样的反应，我们就毅然约定不论双方父母是否同意我俩都坚决相恋下去，永远都不分开，就要处成给他们看。这是为了我们真心的相爱，也是为了维护我们爱的权力。
现在漪雪的父亲主动提出让我父母来他们家把我俩的关系定下来可是我从没敢想的幸运，谁也不会想得到漪雪的父母会如此这般开通而理解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我却不得不鉴于父母根本不会同意的事实而搪塞了这样的美丽之约。
针对漪雪母亲说你俩还小的话，我未驳未定，巧妙的辩说刚让他们二老心悦诚服，我不能以此为借口自扇嘴巴。慌乱中以“我父母忙，没空儿来”尴尬的做了牵强的回答。
漪雪挨坐在我身边由始至终寞不作声。她一向活泼多言很少会有这般沉静的时候，没有脸红过，也一直没有任何表情，从来我都能从漪雪的言语或表情随时明了她的思想活动，而这一刻我对漪雪内心的了解出现了空白。
我与漪雪父母的谈话草草收场，陪漪雪一同收拾碗筷到厨房打扫卫生，她的母亲在正屋铺放被褥。漪雪刷完碗先我回到正屋，“哎呀”的惊叫了一声，我赶忙向正屋走去，听到漪雪撒着娇说：“谁把我的褥子和雨诺的褥子铺挨着了。”漪雪的父亲逗笑着答话：“今晚让你挨他睡。”他们一家人共同发出哈哈的笑声。我迈进屋，耳朵已听清楚父女二人的对话，而大脑还是本能的支配嘴巴问了一句：“笑什么呢？”屋子里顿时肃静下来陷入一片尴尬。我话音未落就已意识到自己多了嘴，但我明白虽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只有漪雪的父亲对我十分满意的情况下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我又在漪雪家度过了一个甜梦相伴的美夜，清晨起来吃完早餐漪雪的父母下班走了，我俩就一同收拾了屋，又到院子里劈了一大堆烧火柴，完成这必要的劳作我们二人才得以急切的在温馨的家中交流深切的情感。到了上午十点多钟我就早早提出离开，总与漪雪缠缠绵绵会显得我身为学生不求上进，过于沉缅儿女情长，故决定在漪雪母亲中午下班之前离开。
漪雪送我离别的路上掏出十元钱递向我说：“我母亲说你上学手头不宽裕，送我回来又给你添了麻烦，给你钱做车。”
“我不要，你别跟我分这么清。”我拒绝道。
“你拿着。”漪雪撕撕巴巴往我手里塞。
我推攘：“我不要。”
漪雪见我死活不要，手上的动作停止，发出严肃生气的面部表情说：“你听话，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漪雪每一次这样装生气我都害怕，尽管我知道她不会对我真生气，可我对她的爱已是到了不敢对她有丝毫违背的程度。我唯言恃从，听话的乖乖接过钱放入衣兜，心想：“漪雪是太不拿我当外人了，连坐车都非得给我买票钱。
“我妈让我试试你。”漪雪即刻爽直的说。
这话一进入我耳廓头都涨大了——你一直说跟我一条心，不听你父母的，只听我的话，永远信任我，怎么却听你妈的考验起我来了。我注视着漪雪一惯纯净可爱的脸上初次流露的一丝狡黠，恨自己的例来顺从。钱已进入衣兜，考验已有了答案，还她又担心被加条虚伪无主见的罪名。我真恨自己这么傻，漪雪说什么我信什么，真诚到一点儿心眼儿都不留，对自己父母的话一句都不听，就知道一心一意听她的。我想一定是漪雪父亲说：“……让你父母来一趟把你俩的事定下来，你俩的关系不能马马虎虎的以展”的话，我牵强的搪塞让他们一家人对我的为人有了怀疑。
可是即便考验屈屈十元钱能说明什么呢？如果真有一天需要我在对漪雪的爱与钱财之间做选择，就算是数十万，数百万，乃至无数钱财，我都不会背叛情感的，因为漪雪给我的细致到了生活点滴的关怀中，我不仅感受到了深厚的男女之爱，还感受到了可贵的母亲之爱，那种毫不挑剔的全心相处很自然的让我感觉到了这情人之外的另一种伟大情感。那真诚到不分彼此，信任到不留距离，理解到心灵的每个角落，亲切到与生俱来一般，这是情人多么难于全部做到的啊！
每当发现我的缺点，不出言指责，而是耐心为我提出改进的建议；看到我生活拮据，不鄙夷疏远，而是连心一般发出心疼的表情，这多像一位无私慈爱的母亲。与漪雪在一起有时让我分不清自己的角色，喜欢时常听她说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话听来有温暖的感觉。我虽是表现刚强的男孩，但内心深处也需要呵护，也渴望依偎，漪雪让我得到了这全部满足。尤其是十七年来一直感觉在孤独中成长的我，一丝的温暖都能深深感动我的心，何况漪雪给予我的是无比亲近的爱，我怎会不永远珍惜。
乘车远离漪雪的路途，我在想，漪雪在对我的考验结果上是否会下这样一个定论：雨诺死活不肯要我给他的钱，而他听到我说出“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他就乖乖听我的话拿着了。看来雨诺本意不想要我的钱，但是把我的话置于了他的主见之上，是极重视我的男孩。要这样看待我，对我必须有足够的了解，而漪雪，你对我的了解有这么深吗？若是没有也千万别冤枉了我呀！
四月中旬的一天我收到漪雪的一封来信，在此将原文经删节后摘录如下：
雨诺：这几天过得好吗？学习很忙吧？我爸给我问实习的事儿了，厂长说等经理回来商量一下，能行。要是有活每月给六十元生活费，没活儿我就在家呆着，以后厂里写个好鉴定就行了，过几天能有准信儿。
这几天我在家过得一点也不好，着了凉，又上了火，得了病，疼得直想哭。妈让我在炕上少下地，就我自己都快闷死了，多亏妈给我买了钢笔字贴，让我天天练字。你呢，身体好吗？你也要注意别着了凉。学习要用功。电饭锅你就不用修了，等我回去再说吧。
你下个星期有时间的话请来好吗？星期六下午1点到2点钟我在家等你。我这几天都要烦死了，真没意思。昨晚我梦到你不理我了，现在还生气呢！快来吧，贴心话见面再说好吗。
愿你
真情永系我心
祝你
平安快乐
你的：雪
94年4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