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一

“半个月不着面，七天不发一个信息，这十四年里再怎么闹别扭，也没说有过这样的一次啊……”子都站在家的阳台上，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时不时地瞅一眼手机。“说好了的，一回来就找我，这都九(二十一)点多了，还没个动静……”昨天他就查过厦门到滨城的航班，“飞常准”，最末一班机也在二十点到港了，刚才他又给机场打电话确认了一遍……“她(若)一定是故意的。”他很生气，他气的有理，这在以前连想都不用想，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他电话，那时她挂念他、怕他担心;那么，现在她怎么就一反常态了呢?是的，莫名其妙，“警情”来的突然，由头在哪儿他也捋不出头绪来;说来这还是半个月以前的事儿……

子都的一个朋友在A区港口上有点事儿找他帮忙，他就找了若，因为她与新任港务公司经理杨巍关系好，她找到杨巍，把事情办妥了，子都就要她约杨巍吃顿饭。那晚亦冰(若的老公)也去了。吃饭的时候杨巍说他不能喝酒，明天要去医院体检，说上次单位体检他给耽搁了……杨巍还问若体检结果怎样，若说体检报告还没送过来，听说快了……大家又随意聊些别的。饭桌上杨巍唱主角，他先与若谈了半天他们公司上的事儿，接着与亦冰从国际国内的经济状况聊到他的小生意上，随后又向子都打听公司里的几个人，想要他谈谈看法，因为子都曾经在那儿当过调度室主任。子都很少关心别人的事情，没接那个话茬，说了些别的，杨巍觉得没面子，不太高兴，两人话不投机……这时的杨巍不是没当经理时的杨巍了，当然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那时若给子都发去信息，说“求人办事儿，多谦让些”……总之，那晚的气氛不太融洽……

接下来的一周里她就不对劲，多了对冲，与以前大相径庭，完全变了个人。电话不是以前的接法，问候信息单边“毁约”，发她的信息时回时不回，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味儿……子都想过，那顿饭虽说吃的不尽人意，但彼此还没说就是伤了和气;照以往，就算他做的再过、甚至把杨巍得罪了，她也就是说两句过去了，所以绝不是为饭的事儿。问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她就说单位忙、家里事儿多，反复就这两句话，再问就烦……他不清楚问题究竟出自哪儿……上周五他俩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子都说樱花开了，要她找个时间一起看樱花去。往昔这时节他们都是驱车几十里去樱花园看樱花的。她说没那份闲心了，又说正要告诉他，她下周一去厦门学习，周末回来。他就说一周没见面了，邀她下班来家吃顿饭，为她饯行。她说没时间，怪累的，还得回家准备出门用的东西、去她妈家……他就说还有两天时间，不差这会儿……她就急，怪他不尽情理，不替她考虑，最后说回来找他……他知道她还在别扭着，不想见他，多说无益于事，就没再说什么……那时子都憋了一肚子气，以前这时候她都是主动邀他的，时间再紧她也打发的开……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子都想了又想，仍是一头雾水，但他也没太往坏里想，他不相信他们真会有“那么一天”。

由于有这一节，学习期间子都就没再打扰若，以免旁生枝节。“让她静一静，等回来找我时一并把事情弄清楚……”他这样想着，等着她回来。她人回来了，等了她一天，别的先不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到现在也没打个招呼，他为此焦虑不安……

屋里开着电视，他有心无心地靠着沙发，眼睛盯着手机。时间一秒一秒地跳过去，过了二十二点还没见个动静，他有些安耐不住。“不行，今晚一定要见她个信儿……她是要走了吗……”他打了个激灵，关了电视。这些天子都满脑子都是他俩的事儿……他五十二岁，若四十五岁，两情相依走到今天，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自打他被免职后，情绪低落，找不到方向;对她除了挂念也再无实在的帮助……这些年若的境遇也不好，上任经理因为经济问题出事儿了，她的财务科成了重灾区，一直配合着调查了四年时间，去年底才结束……他时常愧疚，觉得有负与她，痛定思痛，曾几次想与她谈谈，要她为自己做些打算，可一见着她便不忍心开那个口……她是个小女人，这些年都是掩蔽在他的薄翼底下的。她端庄娇美、韵味十足……他从未释手，不敢想象她一旦离开会怎样……去年秋季的一个下午他俩在他家里，那时两人躺在床上，她附在他宽厚的脊背上，他要她给他拨白头发，她扒拉了半天也没出手，他知道一定是白发多的数不清，怕她伤情就安慰她，说他能活到七十岁，她随即捂了他的嘴，问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他吃惊地问她从何说起，她说他不在了她怎办，那时她才六十几岁，想他怎么办，他就哄她说不会丢下她，要么在一起，要么他后走，有他陪着，她就不难过了……她就要他答应活到一百岁，那时还要像现这样抱着她、不能嫌弃她……从此他打消了劝她的念头。“这样走下去吧，走哪儿算儿……”

到了子夜，仍无若的消息，他知道她也在等他，这么多年，对方的心跳就是隔着千山万水彼此也听得到。“她一定有埋怨、有难言之隐，等着我开口啊……唉!她怕是真的要走了……不怪她啊，是我拖累了她，对不起她啊……怎样由她吧，原来不也这样想过吗……”他安慰自己，“怎样与她说呢?她真的会走吗……”他纠结着，无所适从，不敢往下想……想去思来，写下了如下的故事，发了去……

一个大男孩途遇一个女孩，对她说，跟我去草原吧，那儿有美丽的花。女孩相信他的话，愉悦地牵了他的手。两人走了很远的路，一路欢愉，也流伤心泪。到了草原，没找到美丽的花，女孩的梦破碎了……一天大男孩疲惫地回来，女孩不见了。“失败的拓荒者，天地间的一是粒尘埃。”他哭天悲地……没别的选择，只有找到美丽的花，亦或她就压在花底……一年、二年……大男孩变成了老男孩，记忆里就是与那女孩的一路……他一直在找寻他的花、那个女孩……他对自己说“见过美丽的花”……梦之花……(《美丽的花》散文在线网。后来他续写了这个故事。)

“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怎么这时才想起找我?”若的回复，后面跟着一排手机自载的表情小泪人。

“一直在等你，不是说好你回来找我的吗?”子都回复说。

他俩一向守信，很少越线。他有口难辨……

“故事我看了，那个女孩怕是回不来了……牵你的手松开了……不过……不过我们还是亲人……”她回复说。

“分开?亲人……这都哪儿跟哪儿……这是真的吗?”他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想都不敢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