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若　有　情

一夜呼啸的寒风，一夜滴滴嗒嗒的冷雨，搅得我是一夜无眠。

倒不是风雨声打搅了我的睡眠。平时里，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心中无事，躺到上床，用不了三分钟，便可以进入深层的睡眠状态。　　　　　　　

一夜无眠，实是心系母亲之缘故。

母亲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此病最怕的就是天气阴冷。往往冷风一吹，身子一抖，毛病就发作了：全身发抖，自己无法控制；哈欠连天，呼吸激促。此时若是一把脉搏，一量心跳，那数据定会高得吓人。此时，母亲得赶紧躺到床上去，盖上厚厚的被子，灌上几个热水袋，然后再配以口服速效救心丸。若是发病轻微，再加以一系列的措施快速得当，或许就挺得过去。过个一时半会，病情慢慢地也就缓解了。如果还不行，那就得上医院了。

前几年在家乡工作时，为了母亲的病，特意备了一辆摩托车。母亲的病发作没有一个准时。有时是早上，有时可能是深夜一、二点钟。不管是初春还是寒冬，只要父亲在我窗外一喊，我就知道，母亲的病又发作了。此时，没有任何犹豫的，不管手头上在忙什么，抑或是在睡梦中，飞身出来，发动摩托，载上母亲，向镇医院疾驰。

救人如救火，更何况是自己的母亲？

有时碰上我上班了，或是双休我回县里，这个时候如果母亲发病了，父亲只得自己用板车，拉母亲去医院。为解决这个问题，我特意为父亲配了手机，也向附近开港田车的师傅要了手机号，如果碰上我母亲发病，请帮忙代为送一送医院。可是，事情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有时是港田车的师傅出车了；有时是天太晚，师傅都睡下了，天那么冷，不愿起来出车。没辙，父亲还得拉他的板车送。一来二去的，后来，父亲干脆也不愿劳驾港田车的师傅了，碰上母亲发病，我又不在家，干脆就拉板车送了。

母亲的心脏病，是累出来的。在那贫困的年代，全凭父亲在生产队挣的工分，要抚养五个孩子长大，是多么的不易。身体潺弱的母亲，为了分担父亲肩上的压力，硬是依靠自己自学，掌握了一身过硬的缝纫技术。父亲咬紧牙关，给母亲买了一台缝纫机。从此，母亲的一生，便围着这台缝纫机转。身体，也垮在了这台缝纫机上。到现在，我的眼前，还时时地浮现着这样的一幅画面：寒霜铺地的清晨，母亲为我们做好了早饭、洗好了衣服，手上还拿着喂猪食的勺子，做衣服的东家，就来挑缝纫机了。母亲只好匆匆地洗了洗手，顶着冬日的寒风，放下还没做完的家务，疾步而去。傍晚，母亲又紧随着挑机子的东家，迈着疲惫的脚步，匆匆地往家赶……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劳，最终把母亲的身体累垮了。

开始的时候，母亲一年只发病几次。打针、吃药后，很快就能稳定了。可随着年纪的增大，身体素质也慢慢变差了，发病的次数也就一年比一年更多了。到了近几年，一周之内，就有二、三次。特别是到了天冷之时、冬至前后，母亲一整天就只能窝在床上。稍遇风寒，就又得上医院去折腾一番了。

常常幻想着有着江公菩萨那样的本事：让灿烂的阳光，始终照耀在母亲的身上；让和煦的春风，天天为母亲送上温暖的问候……然，这始终只是一个幻想罢了。作为儿子能做的，只能是从微薄的工资里，抽取一些，交到母亲的手里，为母亲作看病之需；每个周末，尽可能地回到老家，与母亲话话家常，尽一个儿子应尽的孝义……

天天祈盼着，阳光普照、温暖如春。不要让我这个做儿子的，老是出现这样的梦境：在寒冷漆黑的冬夜里，年迈的老父亲，一边打着雨伞，一边吃力地拉着板车……

天若有情呀，当要日日晴！

（2013.12.16　冬夜，泣泪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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